顾卫华失魂落魄地走到了胜利路,一路上脑海里只反复回想着郑海涛骂康云兵的那几句话，“我呸！做下的事不敢担当，你还是个男人么？”

“我的天,你不会是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干脆就把她给害了吧？”

这些话,不是在骂他,但他怎么觉得，似乎句句都在骂自己。

他做下的事，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做出来的,可做过了就是做过了。

他又何有勇气想过担当呢，哪怕连考虑过担当的可能性都没有,只把那一夜当成是个错误,当成从未没有发生过。

秦良燕的态度,不也是和他一样的么？她对他，除了那糊涂的一夜，又何曾表现过一点点特殊？

顾卫华不知不觉地走回了家属院，漆黑的夜色里没有人看清他的神色,他茫然站在大门外,看着那大门上的八一徽章，不由得低下了头。

他，愧对身上这身衣服。

做错了事，而不敢担当，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可要去担当,他又要怎么去担当呢？

王军的声音唤醒了顾卫华的思绪,“咦？顾叔呢？你不是去接顾叔他们了吗？”

王军下了单车，一脸疑问地看着他。

顾卫华一愣，这才想起他本是出门去接父母的,顿时慌了，“我忘记了。”

王军奇怪地看着他，这都能忘记“那你车子呢？你怎么走路回来了？”

顾卫华尴尬地找了个借口，“我出去走到了半路，这不人有三急，出来就忘记了正事，走回来了！”

他是骑着三轮摩托车出去的，因为他的父母今年来队过年，政委特意批了辆三轮车给他接火车站接人。

结果，他骑车路过郑家酒馆，看着人多，以为出了么么事，停下来一看，结果他自己就失了魂，竟然把三轮车都落在那里了。

“哦！”王军拉长了音调看着他，“我明白，这是过完年就能娶媳妇，乐得把魂儿都丢了。”

此时听到娶媳妇这三个字，顾卫华不由得全身一震。

晚上天暗，顾卫华的神情全被掩盖在阴影里，王军一脸了然地拍了下顾卫华的肩膀，“哈哈，别不好意思，我也年轻过，那会儿想着要娶媳妇，马上就能老婆孩子热炕头，那真是乐得走正步时都想跳舞，被连长训了去做一百个俯卧撑也还在笑着做。”

王军说到这里，有些奇怪地看了顾卫华一眼，虽然天黑看不见他的神情，可他能感觉到，顾卫华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丝喜意。

这就奇怪了？

大概是自己看错了？

“那时候只顾着乐，哪里想得到娶了媳妇养了孩子，肩上这责任就重了起来。媳妇就在家看孩子，只靠我一个人的工资，唉，那又有啥办法呢，男人，就得把这身上的担子给担起来！”

这话平时王军也没少说，顾卫华也听多了，此时却觉得每一个字都非常刺耳，他的脸色愈加冷了，全身都散发着冷飕飕的气息。

王军巴拉了一会儿，见顾卫华始终默不作声，似乎显得不高兴，他终于想到自己话太多耽误顾卫华接父母了，忙呵呵笑了一声，“当然我那家属是没见识的，不像你家属，那可是人民教师，知书达理……”

“她还不是我家属。”

王军笑道，“这不马上就是了么？”

顾卫华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