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是谁?不知你为何一定要把我认作是华严寺的宝觉住持?”
“呵呵。”那人抱着剑朝宝觉轻蔑地笑了笑,“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而你今天为了活命竟是谎话连篇。喂!小和尚,你有这样的师傅,是否也该觉得脸红?宝觉,我看你这修为还差的远啊。”说完便对其它三人说道:“哥几个,过去帮他一步修行到全无的境界!”
“慢!动手之前,先告诉我你们又是谁?”宝觉向他问道。
“我们,你没必要知道。只要你是宝觉就行。”
“既然非要夺我性命,看来我也只好破戒了,你们四人谁先过来受死?”说着,宝觉走下冰面站到林边平坦之处。
抱剑之人鼻腔中哼了一声,冲宝觉抬了一下下巴,嘴里轻声说:“你们三人一起上!”
正此时,就见有七、八个村人拿着锄头、扁担等农具朝这边跑了过来,口中喊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那施粥给雪堂的年轻人也在其中,看见雪堂后,便对他喊:“小和尚,你不用害怕,我们来帮你!”
那抱剑之人眉头一皱,对身边那肩背双锏的人说道:“你去让他们把嘴闭上。”就见这人拉出双锏奔着那些人走了过去。
这边宝觉见三人中已离开一人,遂抓住机会突然持刀奔着身后两人冲去,那两人在一愣之后,各自操起家伙与宝觉厮杀在一起。这一交上手,便让宝觉不禁暗自叫苦,这两人一个力大无比,一个动作奇快,远不是先前追杀他的那些官兵所能相提并论。就见这两人左右夹住宝觉,长短兵刃配合,将手中的刀像雪片一样向宝觉挥来。雪堂见状大惊失色,以为在两人的狂功之下,宝觉住持会瞬间丧命。但却眼见着宝觉住持动作不急不缓,干净利落地用他手中的刀将两人迅猛的攻势一一化解。雪堂见他两人的动作似乎比住持宝觉更快,力量也似乎更大,但却丝毫奈何不了宝觉,便觉得非常奇怪,忍不住聚睛观看。待仔细观察之后,雪堂才发现事实并非自己先前所看到的那样,而是住持宝觉在速度和力量上要比那两人强得太多,因此,即使面对两人疯狂的进攻,依然显得从容不迫。加之宝觉所用的招式简单而又短促,让旁人看着不够迅猛。再者,那两人完全是练家子出身,所学套路如定式一般固化在他们打斗的动作之中,便被宝觉这类高手用自己的招式随便带着走。因招招引领别人出招的线路,因此又可以招招预判对方出招的来路,使得宝觉更加应对自如。
就在雪堂暗自佩服住持宝觉这般举重若轻的功力之时,忽听村口那边尽是惨叫之声,遂转头看去,正见那手使双锏之人一锏砸在一名村人的头上,直把他的头如同用棒槌砸在西瓜上一般地给敲碎,头中脑浆登时四下崩溅,整个人落地时已在没有了完整的头颅。此时就见他继续走向其它村人,随便用左手的锏拨开对方打来的扁担,随后一步迈过去用右手中的锏猛地挥在村人的头上,随着“砰”的一声,那人肩上的头颅顷刻间被他击得粉碎。雪堂愕然瞠目直愣愣立在当地,已再无法动弹!
这边,宝觉依然与那手握长柄环刀和手持双手短刀的两人苦苦纠缠在一起。即便宝觉再厉害,可毕竟是五十多岁年龄,又经一夜的厮杀早已疲惫不堪,时间不长,那速度和力量便迅速衰落下来。宝觉不由在心中暗忖如此继续拖延下去,他将越来越难以取胜,一会儿,待那手使双锏的人再过来,自己定将必死无疑。宝觉想到此,瞥见那边手使双锏之人即将把那些村人全部杀死,无奈之下,故意忍痛卖出后背挨上双手刀那人右手一刀,并在挺住这一刀的同时,大喝一声,右手用刀硬生生切掉了身前长柄环刀人的两支手臂,再反身左手多出一柄短剑,从那双手刀人的右肋下刺入,而那人左手中的刀也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宝觉的右侧锁骨上。
与此同时,站在河面上的雪堂眼睁睁地看到那施粥给自己的年轻人被人一锏砸中后脑,抖动着双唇在喉咙里发出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住手”的声音。
那手使双锏之人将那些村人杀死之后,回头竟见自己的两个兄弟,一个死在地上,另一个已被砍掉双臂正直愣愣地站在宝觉面前,任由宝觉用短剑一刀刀刺进身体,便发疯似的扑向宝觉。宝觉见其冲到跟前,猛然将已被砍去双臂之人朝他推去,就在他接抱之际,冲过去将手中短剑刺进他的身体,直至连剑柄都捅入他的体内。
待双锏之人完全死了以后,浑身是血的宝觉才从这两人身边慢慢站起身,稳住身体后,朝那抱剑之人看去。
“够狠!竟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段,这三人死在你的手里,倒也应该!”那人点头说道,然后抖掉貂氅,单手提剑走向宝觉。
“哈哈哈!”宝觉突然大笑了起来,拿着短剑指着那人骂道:“像你这样不成器的东西,也只有在我受伤的时候才敢过来。”
那人冷笑道:“你这样就以为我会等你疗过伤后再杀你吗?”便继续向宝觉走去。
“等下,大侠!”宝觉分开双手,冲那人喊道。
那人走到宝觉面前以极快地速度一剑刺进宝觉拿剑的左手臂,冷冷地问他:“死到临头,你还想跟我使什么手段不成?”宝觉手中的短剑“嘡啷”落到地上。
“等下大侠,你这么杀我一点意义都没有。”宝觉急忙对他讲道,吐字已相当紧张,“我知道是谁找的你来杀我。是刘延庆那个东西,是不是?今天你要是放了我,我就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原来,本次屠戮华严寺的确是刘延庆一手操纵。宝觉之所以能马上猜到是自己的结义兄弟,皆是因为年初时,宝觉到太原府及应天府分别拜谒童贯及刘延庆两人时,从两人处各得到两条不同的消息。首先是太原府童贯处,所获的两条消息是:一、华严寺必须改为道观,二、宝觉想在朝中谋取职位是不可能的。而在应天府刘延庆处获得两条消息是:一、刘延庆将于九月份再回鄜延路做总管,二、宝觉需出一万两黄金方可保住华严寺。以童贯在朝中的势力尚难以保住华严寺或为宝觉谋得一官半职,那只能说明:或者是皇上不答应,或者是他童贯已经不想再与他宝觉有任何瓜葛。三年前,刘延庆引二十万大军对一万辽军,却不战自溃,那蔡京和童贯一伙岂会不知道刘延庆不是带兵的料,而委派他重回鄜延路做总管,只是因为他是一个能为大家捞钱的主而已。这一点,那刘延庆岂会看不明白,所以刘延庆再次回到鄜延路自然绝不能两手空空毫无作为。童贯已然告诉宝觉,华严寺必须改为道观,而那刘延庆却是张嘴要钱,这一切都说明刘延庆即想要钱又想要命。
“哦?你倒是挺聪明!”那人一听宝觉这么说,便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哼,不都是为了钱吗?我会给你很多钱,让你几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您先把剑放下来听我讲。”宝觉见那人已经犹豫便继续说道。
“你能有多少钱?”那人问。
“大侠能否把剑放下,咱俩慢慢说。”宝觉眼见事情或有缓机遂和他商量道。
“那好!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那人把剑放了下来。
“总之,很多很多,但是你要首先答应我,保证能放我一条生路!”
那人盯着宝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将剑举起来说道:“相比钱,我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大侠,你”宝觉此时完全陷入绝望,吓得连退几步,差点坐到地上,情急之中竟突然想起一边的雪堂,扭头大声嘶哑地冲雪堂喊道:“雪堂!”
站在河面上的雪堂,已被刚才发生在眼皮底下血腥杀戮的场面所吓傻,犹如被定住一般站在那里,这时听到宝觉喊他的名字,便茫然望向宝觉。那白衣人似乎也才注意到了雪堂,同时也向雪堂这边看来,若不是宝觉这一喊,他几乎已忘记了雪堂的存在。此时,他见雪堂两腿并直,双手紧贴在身体两侧,规规矩矩地站在地上,神色呆滞,犹如傻了一般。
“雪堂!你这个傻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宝觉以命令的口气喊道。
宝觉此时喊雪堂,绝非认为雪堂能救自己,只是在濒临死亡的一刻,仍想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而已。他可顾不得别人的死活,只想能够通过苟延残喘,以获得其它活下来的机会,哪怕是非常渺茫。而那白衣人却好奇地看着雪堂如此的姿态,心里很想知道已被吓得呆若木鸡的雪堂如何能帮得了宝觉。
宝觉也洞察到这人因为对雪堂感到好奇而放松了手中的剑,知道自己绝不能让他将注意力从雪堂的身上移开,否则他手中的剑随时会刺进自己的身体。这时看到雪堂愚钝而又懦弱、呆滞的模样,宝觉心中也是猛然气不打一处来,嘴里愤恨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蠢才,什么事都帮不上忙的饭桶。”当看到那人直起身体并放下手中的剑,宝觉更是提起劲儿来骂起雪堂:“你个畸形儿,天生便是个傻子,你也就只配在寺院掏大粪!”
雪堂的眼睛不敢直视宝觉而是瞅向了另一边,只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宝觉看到雪堂的嘴动了几下,便以为雪堂在骂他:“你说什么,你大声说话!你那嘴是用来放闷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