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商会,西后院
萧长华百忙之中抽时间陪儿子吃顿午饭,下人来报,“药老来访”。
家中人无病无灾的,突然来了个大夫点名拜访,这就让人心情微妙了。
萧长华视线不由在明隐身上打了个转,看他一贯挑三拣四地吃着饭,不像有什么事,这才道,“快请。”
药老以一个大夫惯有的方式登场,先看了看明隐的面色,捋须点评道,“要想活得长一些,邪门功夫要少练。”
一句话成功让明隐呛住,咳得惊天动地。
萧长华极其客气给药老让了一杯茶,无奈道,“幼子难教,见笑了。”,又冷脸朝明隐道,“整日里叫你修身养性,看来都是白费口舌。既然不服管教,等开了春就送你回家去,乐意怎么折腾随你。”
明隐本来还心虚,听了这话,啪地扔了筷子,顶嘴道,“当谁愿意待在这,最好即刻便送我走,我巴不得呢。”,说完,怒气冲冲推开下人自己走了。
药老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多一句嘴,就搅了人家天伦之乐,连呼来得不巧。
萧长华苦笑,“与你无关,是我这父亲当得实在差强人意。”
他与药老并无私交,不便多说家里这些琐事,转了话题,“您此来所为何事?”
“是有一件事”,药老纠结道,“按理说不该来找你,只是我那病人他老子实在让人恼火,我还是更信你一些。”
萧长华立刻明白过来,药老是为了萧成玉而来。
果不其然,药老接着道,“我药池与你萧家的干系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当年你萧氏收十二卫时曾附赠我几卷医书,后来我倾尽全力也不过看懂一二,凭着浅薄医术建了药池。。。”
萧长华见他东拉西扯,开始讲古,含蓄道,“那时长华不过二十出头,好些事也记不大清楚了。”
药老老脸一红,恍然想到这面对的不是萧成玉,萧长华当年虽然年纪不大,可萧五爷和长公主已然分兵权给他,在少年将军眼里,自己那点微末荣光不值一提。
“我想你还记得先帝时候那个在民间特别有名的神医。。。”
萧长华一怔,从久远的年少记忆里扒拉出个称号和那张万年不变僵硬的‘假脸‘,“神医,我倒是在先帝跟前见过他,整日里面具不离脸,藏头露尾的。我记得他曾出过家,俗家姓任,名字却不知晓了,好像是不大吉利弃之不用了。”
药老心道,“我自少年时便崇拜两个人,其一是先帝,其二是这神医,却遗憾无缘得见,没想到萧长华竟都见过。”,他这念头一起,又想到先帝时候萧氏一门滔天权势,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民间都称他‘任双圣’”,药老继续道,“我接了医书,在药池潜修许久,猜测那些医书应该是任神医所留。几年后我竭尽全力学完解毒一篇,其后的却无论如何也学不懂了。”
萧长华不明其意,为免他讲的无聊,随口道,“后来呢?”
“后来我收了个不成器的徒儿,有一天他说看懂了后面的医书,然后在我面前解释诋毁了一番神医的医术,被我撵出药池。可是又过几年遇到了一件事,我渐渐怀疑我那徒儿说的是对的。”
萧长华道,“成玉中毒?”
药老点头继续道,“金刚丝绕起于苗疆,并不在不可解剧毒之列。我当时很有信心,即使没有原本的解药,也能在短时间内将毒拔干净。”
“可你却失败了,为什么?”
药老道,“是啊,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这解毒的手段明明是神医传下,我学会后行医多年,经手各种奇毒,没道理轮到这个就铩羽而归了。况且还不止如此,我那解毒的方子一下,初时真如成功了一般,可没过一日就急转直下。我二次解,又好上一阵,过不多久发作地更厉害,我只能再解。。。”
萧长华一瞬间便领会了他的意思,听后脸色煞白,“你是说成玉他。。。”
“犹如饮鸩止渴,时间越长,效果越好,发作地就越厉害。”
萧长华心中顿时像压了一块巨石,他险些透不过气,“成玉他知道吗?他父亲呢?毒是从谁手里拿出来的,还没查到?”
一连三问,药老耐心地答道,“成玉知道,镇边侯也知道。我不知道毒从哪里来。”
萧长华细品了他的话,追问道,“侯爷不愿说,成玉也没有跟你说查到的结果?”,他问完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依萧成玉的傲气,既然他父亲铁了心不愿为他出头,他是断然不会多嘴去说什么的,所有苦涩只能往肚子里咽。
药老摇头,“我起初也不解。你们家大业大,当年接手的十二卫本是刺探暗杀的好手,为何这事却没有结果。”
萧长华道,“看来前辈是把一切都弄清楚了才来找我,不妨直言相告吧,长华洗耳恭听。”
“那我便从头说起。三年前老朽受镇边侯所托为成玉解毒,那一场失败让我意识到学艺不精。不得已我回药池重翻神医旧作,意外之中发现了我女孙莛儿根据那书中所写驯养了一条剧毒金蛇。我恍然大悟,此时才意识到那后半部分原来不是讲医术,而是讲毒术。”
“我至此才相信我徒儿之前的猜测,那‘任双圣’的名号或许只是在陈述他是‘医毒双圣手’的事实罢了。读至后篇,任双圣用得意洋洋的语气记录了他钻研出的一种新毒术,只需用特殊手法,便可以轻易将普通的毒炼制成蛊。这种方法非常阴邪,也非常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