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与周家都是武将,这些年来,昭平侯在朝颇有威望,刑部里也有门生,元蘅辞消息递出去后并没有人回应。
反是第二日的时候皇帝召见周云棠。
元蘅辞心里空落落的,反观周云棠,快速换过得体的衣袍,准备入宫去了。
“阿棠,我父亲的门生这次似乎不愿帮忙,按理不该。吴家的案子苦主是我宣平侯府,他为何不应呢?”
周云棠出门就会穿深色的衣襟,今日便是一身棕色的澜袍,腰间松垮垮的,没有束带,看不见纤细的腰肢。
元蘅辞见那张昳丽娇嫩的面容中多了几许老成后,心里的担忧竟隐隐消散了,周云棠办事比寻常世家子弟都会稳妥,她还有什么担忧的。
“阿辞,这件事是陛下做主,刑部看重,亦或是陛下下旨,不准旁人去见。你没有想到与众不同的点吗?”
“脱离不了陛下的旨意?”元蘅辞后知后觉道,联想京中的局势,晋国公掌握军防已有五六年了。
“傻阿辞,我想了一夜,上任军防在谁的手里?”周云棠对着铜镜,凝望镜中自己那双深幽的眼睛。
“上任……”元蘅辞沉凝下来,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偶尔父亲会与她说起京中政事,听多了都会在意些。她拧眉道:“上一任是钟家……”
“钟家为何被撤?”周云棠唇角凝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钟大人行事不端,被陛下当众斥责,夺了军防权后就给了晋国公。”元蘅辞后知后觉,细思极恐下感觉身上肌肤都生了麻,“阿棠,吴家究竟是不是冤枉的?”
“不管是不是冤枉,吴晚虞都活不了的,吴家失了军防权后就会活命。钟家就是前车之鉴,陛下趁此敲打中几位皇子殿下,权在他的手里,莫要肖想。”
周云棠整理好自己了,回头望了一眼铜镜,很满意今日的妆容。
元蘅辞抓住她的手:“阿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周云棠笑意澄澈,“什么故意的?”
“你知道陛下不会纵容吴家太久,你就趁此拉下吴晚虞,笃定陛下会站在你身边?”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巧合罢了。再者我怎么算到陛下猜疑过重,军防权不会在一世家手中放置多年呢?我要的很简单,替云渺报仇罢了。”周云棠不动神色地挣脱开元蘅辞的手,眼中的光色一淡再淡。
就算报不了仇,也要让吴晚虞进不了东宫。
在东宫这么多年,若是连简单的保身都办不到,谈何喜欢呢。
马车停下后,周云棠步行入宫。
寒风迎面扑来,吹得衣袂飘来荡去,宽大的衣袍几乎贴在身上,走到崇政殿前的垂龙道上的时候,远远见到秦暄从宫里走出来。
两人迎面撞见了。
秦暄穿了锦绣华服,腰间悬玉,宽肩窄腰,身形颀长,见到周云棠后,俊秀的脸上不着痕迹地多了些笑容,“阿棠,可是陛下召见?”
“殿下从陛下处来的?”周云棠微微站住脚,鼻尖被冻得通红,小脸也粉扑扑的。
秦暄笑意难掩,“嗯,说了些家常的事,你快些进去,陛下心情不错,贵妃还在里面,你小心些。”
周云棠感激一笑,“好,谢殿下。”
简单几句话后两人就分别,周云棠继续往前走,走到御阶下的时候回身去看,秦暄的身影渐行渐远,模模糊糊地只剩下一个影子了。
她收回目光,拾阶而上,内侍长在门口候着,“世子来了,陛下在等着您呢。”
与往日不同,内侍长过度殷勤。
周云棠颔首谢过,自己抬脚跨过门槛。
脚放落地,就听到殿内的嬉笑声,“陛下又在取笑臣妾,当初您可没有说出您的身份,臣妾只当是哪户世家子弟……”
门内的内侍立即去内殿禀话:“陛下,周世子来了。”
笑声戛然而止,无端多了几分冬日的冷意。
周云棠状若不知,挪步进内,至皇帝跟前行礼:“臣周云棠见过陛下。”
“你来了、坐吧。”
内侍搬来座椅,周云棠谢恩,挪步坐了上去。
皇帝倚靠在青松缠枝的软枕,贵妃手中还捧着茶,皇帝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慢悠悠道:“案子查清楚了,吴晚虞被下了刑部,太子妃在天之灵也当瞑目了。”
周云棠垂首不敢直视皇帝,口中接连道谢感恩。
贵妃在侧也不吭声,只一味打量着周云棠的容貌,目光几经辗转都留在了那张莹润如玉的面孔上,记忆里的周云棠都是这副谨慎老成的模样。
但脑海里的太子妃好像也是这副样子,跟着皇后身侧出谋划策,无端多了几分张扬。
两张脸重合后,竟无一违和。
她心中无端有了疑惑,两人会不会是一人?
然而太子妃殁了那日亲眼见到周世子从宫外来,并不是在宫里的。
太子妃中毒那日是在宫道上吐血,那么多人看着,不会有假。
疑惑又被现实按了回去,周云棠貌美,雌雄难辨。
贵妃在打量,皇帝开口言道:“太子妃故去,是东宫的疏忽,太子已言明一年不纳妃,也算是给了交代。你年岁也不小了,成家立业,你都已成家,朕让你领了军防一职,如何?”
周云棠豁然一惊,猛地起身跪地,“陛下、臣身子虚弱,担不起重任,朝内能臣多,必有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