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抓个人问问,就会知道这是孟星鸾的杰作。
来时见此处被围个水泄不通,孟星鸾心生烦闷,伸手引了张定身符便把他们全部定住,再猛地一推,围观众人便跟倒骨牌似的咣当倒了一地,康庄大道便被清理了出来。
季无邪不知缘故,只以为一堆人因口角在外边打了起来,而自己太过专注,居然完全没听见。
他连忙蹲下查看师兄弟伤势,随手翻过来一个,是个麻子脸少年。
季无邪叫不出此人名字,却记得他的脸。就是这位,前些日子在他书箧里放了好几条蜈蚣蝎子,把他借来的《莳芳笈》都咬坏了。
虽然不明白作案动机,但季无邪也懒得推理了,检查一番,没发现伤口,又规规矩矩地把他翻了回去。
又翻一个,唔,是早课前偷偷给他喝的茶汤里放软骨草的?腿脚健全,翻回去。
再翻一个,呃,好像是莫名其妙找茬,拿了个药钵来命令他必须炼制出劳什子清心丹的?气息浑厚,翻回去。
脚边倒着的好些个下阶弟子,都或多或少找过季无邪麻烦。他实在瞧不出这些人受了什么伤,为顾忌师兄们仪容,只好又把他们都翻了回去。
那几个人好不容易被扒拉翻身喘口气,这下又面朝黄土背朝天,偏偏被定身术封了嘴说不出话,都不约而同后悔不已:
谁能想到这季无邪走狗运还能走两回,真拣了高枝儿!
琼霜玉胆有护体润心之效,生在沧海剑阁向北二百里的野地中,二十年才孕育得出一块,又因为时长有凶兽徘徊,极难入手。
大师兄居然调用玉虚殿全体去搜寻,就为给季无邪打造一块通行令牌?便是掌教师叔们有求于人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偏生季无邪抱大腿的速度如此之快,前脚搭上大师兄,后脚又结识了那个玉虚殿的小魔星……
这些思绪季无邪自然听不见,他站起身,拍拍手上泥灰,心中已是另一番神思激荡。
——沧海剑阁,仙门第一宗府,果然凶险非常!这些师兄们肯定是在彼此切磋,互为牵制,才搞出此等局面。
幸好他被大师兄邀请同修,否则,连一本基础功法都没修完,遇到这种大乱斗的情形,如何自保?
仔细一想,搬去兰庭简直太必要了。
不但可以摆脱云房大通铺那一到夜晚就鼾声如雷的磕碜环境,最重要的是,大师兄看上去对他有几分指点栽培的意思,指不定哪天就教给他些高阶武学。
武力上涨一分,他在这个世界的存活率增加一分,任务的成功概率也就高上一分。
季无邪顿悟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那兰庭瞬间就从绝地险境变成了风水宝地。
算来大师兄也等他许久了。季无邪立刻扛起小包袱,火速往挽霞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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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霞峰郁峨高峻,直刺云霄。山上怪石堆叠,树植葳蕤,却不见栈道山路的痕迹。
季无邪抻长脖子往上看。
他该怎么上去?
忽而身后一阵喧噪,季无邪回身,几个身着玄冥殿形制道袍的中阶弟子走来,见到他呆立山脚下,也都是一愣。
很快其中一人反应过来,微妙笑道:“噢,你便是那季无邪?”
季无邪含笑点了点头。
心中想的却是,这可真是邪门了。
他除了每天跑紫极殿向大师兄“请安”,其余时间只在真武殿上课修炼,旁人是不出门尽知天下事,怎么他是足不出户而被天下知?
莫非这沧海剑阁里也有新闻联播?
季无邪尽量谨慎地说:“不知几位师兄有何见教?”
“见教?言重了,我们师兄弟几个方才从玄冥殿过来,”为首的长了张笑面,说起话来十分和气,“是大师兄摧动传音符,叫我们几个等在这里为你引路,没想到,你来得这般快。”
季无邪一怔:“为我?那真是劳烦各位了。”
笑面青年站着的是个三角眼,听见这话便面露不屑:“是啊,尊驾现在是大师兄跟前的红人,上山下山自然都须有人代为开道。”
阴阳怪气得太明显,惹得另一个体态佝偻的驼背面露尴尬,季无邪倒是毫无反应,只微笑着看向他们。
这种酸话他不知听了多少,早已耳朵起茧,根本不值得为之置气。
笑面人出来打圆场,冲他十分卖乖地挤挤眼睛,道:“我这师弟是个嘴笨的,对谁都是如此,季师弟莫要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