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蓬可等不了了,但现在天黑,他们根本分辨不清梭历山的山路。眼下之计,他是坐卧难安,还不如去梭历山山角下守着。
“这样,我先去寻寻那凌影花,等天亮,我们在山角下会合。”
飞蓬说完便径自带队离去。
休作和陈宗长都回去部署,临走时还把惹祸的休月也拽走了。
夏正垣无奈下,只能交待下去,“带十几个武将前往,要年轻力壮的,还有七彩鹓也带着一并去。”
下人领了命去安排,这时,尚九从外面走进来,请战道,“宗主,尚九愿前往。”
“你?”夏正垣知道尚九同暗夜邪灵的大仇,反而冷静地想了下,摆手道,“你不用去了,留下来守着锁春秋吧。”
“宗主”尚九不甘心。
夏正垣口气略硬道,“别说了,就这样,”顿了下,才缓了缓声音又道,“尚九呀,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杀来杀去的何时是个头?你如今身为锁春秋的灵宗,我也要为锁春秋考虑……”
尚九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他生硬地转身,带着风一般大步走了出去,看不出一丝颓然之色。
等人都走了,楚夏才问夏正垣,“不是说暗夜邪灵这百年来并没有再出来滋事吗?为什么我看休宗主和陈宗长好像都挺想去梭历山的?”
夏正垣痛苦地轻摇头,“邪灵的那本秘籍,都是那本秘籍惹得祸……”
“秘籍?”楚夏又追问道,“爹,这到底怎么回事?”
夏正垣颤巍巍地坐了下来,抖着声音缓缓道,“相传,几千年前,曾有阴阳邪灵问世,后来被天上的东武大帝和北斗七星消灭,但阴阳邪灵的修炼秘籍却流传了下来。据说那暗夜邪灵的功法都是源自于阴阳邪灵,所以大家都在猜,暗夜邪灵手里定有阴阳邪灵的那本秘籍……”
“有秘籍又怎样?”
夏正垣抬头担悠地看了女儿一眼,“阴阳邪灵当初差一点就得了神身,所以说那本秘籍若修炼成了,必能得道成仙……四宗之人哪个不是想得道成仙……”
楚夏没想到现实的剧情走向原来是这样的,并不是像书上一样,四宗之人安分守己,并不以得道成仙为宗旨,而是一心一意养灵兽。
其实夏正垣心里有数,休作这些年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他这样做也没有错,既是修真界的人,想得道成仙有何不可?只是这方法……
四宗之人也是懒散惯了,从前祖辈据说还会些术法,但一代代传下,就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人间富贵花,哪里还想要求登仙坛,只图得一世快乐便罢了。
所以传到他们这一代,就连那一丁点的法术也不会了,四宗就只靠着四只千年的灵兽来撑门面。
若真是这样,也就罢了。富贵花若真的安逸,眷养着也不失为一处妙境。但若是这富贵花有了凤凰的念想,妙境就变成了妄境。
夏正垣从前就和浮孝风探讨这个问题,飞蓬是个不走心思的粗人,他不会绞尽脑汁去想要飞身成仙,就只有休作,这些年话里话外有这个苗头。
以前还好,四宗平静,谁也不愿平白挑起事端,可眼前之事,就很难讲了。
楚夏叹口气,看来这次的事是在所难免了,就是不知道浮情风现在去了哪里。他若是知道四宗要上梭历山,会不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此时的浮情风早已离开了人间,飞身上了天宫,他师出东武帝宫,师傅东武大帝乃是掌管人间的妖魔之神。
此次他到人间走动,实则为了暗夜邪灵之事,只是临时起义去了一趟老家下西楼,却不想引出了这许多的事。
甫一回到东武宫,师弟清允便扭腰摆臀地匆匆赶过来,将他上下都仔细地打量一番,最后抚着他的小脸心疼道,“瞧瞧瞧瞧,这才走了多久,人都瘦了一圈,要说还是你师弟我好吧,天天补品给你炖着,那小脸白里透着红……”
浮情风伸手掐了下清允的脸,有些眉目传情地笑道,“当然还是你好。”
清允画了很浓的妆,浮情风抚过来时,他还娇羞着一把推开了他,“去去去,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回,把我这个师弟给忘了呢?”
“怎么会?”回到东武宫的浮情风完全是一副痞样儿,他大步就往金壁玉瓦的宝殿里走去,快步也快了许多,“师傅呢?这些日子,师傅有没有问起我?”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才走了多久,连半日都不到,师傅哪有心思问你,”清允谨笃地指着东武大宫的寝殿,小声道,“过两日便是宿玉元君的生忌了,师傅正在睹物思人呢。”
浮情风朝寝殿里望了一眼,颇有感触地同师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三两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里。
“我饿了,你的那个糕点给我拿点来……还有,给我放洗澡水,我要洗个天泉水解解乏。”浮情风朝清允挑眉弄眼,害得清允心花怒放,转身就去准备了。
浮情风是真的累了,他只要一想到下西楼,一想到浮孝风和浮言,就觉得身心俱疲。毕竟是自己的后人,这一趟竟亲眼看着他们死去,饶是成仙多年心里也会感触良多。
还有那个夏不落——
浮情风拈杯斟茶间,情绪一滑,恍然记起在浮言大婚前两日,对他所形容的几句话。
那日他们还在一起喝酒吟诗,浮言也是一个能文能武的男子,且长相俊美。浮情风觉得浮言很像当年的自己,最主要的是,当年自己身体太过娇弱,而浮言身体甚好,远比自己当年强。
浮情风作了一首诗,“哪见梅花报冬寒,不闻杜鹃映山红,久漏天堂鸟一只,唯见白荷立幽池。”
本是说明现在的季节到了夏季,荷叶正盛。但浮言听完却连连叹却,“梅花太过寒苦,却有着傲人的倔强;杜鹃开在春季,最为舒适;天堂鸟是人间极品,却萧瑟无双,百荷风风火火,却终日不得清凉。这四种花,与我们四宗的后人真是相配……我是天堂鸟,只想萧然一身;休月是杜鹃,生活的舒适;飞一鸣是百荷,单纯却热烈;不落则是腊梅,不能单看她的表面,”他问浮情风,“有没有听过另一首诗:腊梅开雪,愚人赏花,聪者看雪,智者观白。不落就是如此,想要了解她,不能单看她表面,还要进去她的心里才行。”
浮情风于情爱之事一向不通,这几千年来,身边也就只有一个不男不女的师弟清允。他难以琢磨人间的情爱之事,便问道,“这样说来,你还挺中意夏不落这个女人,反正她过两天就要嫁过来了,你慢慢探究好了,”一脸暧昧地又道,“想探究哪里都好……”
浮言的脸上有些薄红,可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意思是说,不落的确是一个好女孩,只可惜,我拿她只当妹妹看,没有那种男女的情愫,”说完又觉得自己矫情了,“算了,反正是我爹和夏宗主的意思,娶了便娶了,只要不落高兴就行。”
浮情风不赞同道,“娶妻当然要娶一个自己所爱之人,你不爱她,娶过来也是两张苦瓜脸,何苦呢?”
浮言面色纠结道,“其实这桩联姻还关系到四宗,我爹想和锁春秋建立长久的盟友关系,所以我不能只考虑到自己,不落也不会只在意自己一人的感受。”
“哦,盟友关系?为何?”浮情风当时并不了解四宗的情况,只是觉得四宗的关系一向不错,难道这些年有所变化吗?
浮言轻松地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堪行的飞家这几代愈发不理四宗之事,懒散的要命。雁声归休家的野心倒是不小,可是休作一人也难以遮天。所以我爹才会想要和下西楼联姻,好断绝休作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