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行还当是什么事了,双手轻轻松松抚在琴弦上,大方问,“你说吧,要什么药?药□□药傀儡药一见钟情药,救命丹活命丹夺魂丹长生不老丹,说谎散实话散腹语散不打自招散……你要哪种?”
浮情风钦佩地唏嘘道,“你还有□□药?”
衍行轻咳一声,稍稍有些不自在,“我就这么一说,”话峰一转,眯着眼笑道,“但是如果你需要,我一定能炼出来。”
“谢敬不敏,”浮情风连忙摆手,他可不愿担这登徒浪子的虚名,“就药、救命丹、活命丹吧,这三样药,你一样给我来一些。”
衍行也痛快,翻手就变出了几个瓶瓶罐罐,递给他后,仍不死心地嘻皮笑脸,“当真不要,你可是咱们天宫有名的多情公子……”
“多情?”浮情风想笑,“我哪里多情?比之星君,我恐怕连根汗毛都不及吧?”
衍行挑了下眉,算是默认下来。的确,这天宫除了他,谁还担得起一个浪子的头衔。
“对了,你师傅知道你回来了吗?”东武若是知道他回来了,又会唠叨个没完了,要知道东武大帝是不赞成浮情风管这事的,“那老头,以前年轻时,凡事都喜欢自己虐自己,现在老了,虐不动了,就喜欢虐你……”
浮情风把药罐放好,没有接衍行的话,反而拿出了埙,“来吧,合奏一曲。”
衍行笑道,“你们师徒俩可真是有趣,一个无情的要死,一个多情的要命。”
浮情风出神道,“多情总比无情好。”只是,他是个无情的人,谈何多情。
“合奏一曲什么?”
“槿上无花……”
从北斗星君处回来时,清允正焦急地在院子里踱步,一看见他便飞身上前,满脸尽是说不出的苦衷。
“情风,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你一定要挺住……”他讲的情真意切,差点把浮情风给感动了。
不过浮情风看他这副样子,也知道是何事了,“师傅知道我回来了?”
“不是我说的,”清允马上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师傅刚才叫我进去,一张口就问我是不是你回来了,我只恍了下神,他便说让你去书房找他……”
浮情风也并非怀疑清允,师傅鼻子一向灵,他的气泽一出现,师傅就应该感知到了。
“无事,我还是去见见师傅吧。”浮情风为随手将几罐子药交给了清允。随后大步走去了书房。
东武大帝此时正在书房看书,与其说看书,不如说他手持着一本书,目光却瞟到了旁边的月阑花杯上——
东武大帝从前本是神族的武将,和东岳大帝并称神族的‘二帝’,早年征战四方时,战功累累,后平定四海,他们才被封为了东武、东岳两位大帝。东武大帝掌管世间的妖魔,而东岳大帝则掌管了鬼道。
是以,当年阴阳邪灵显世时,东武大帝可是耗尽了几乎一生的修为才将之收服,这还得说有北斗七星的阵法助阵,虽此事被东武大帝一口否决,他打死也不承认是北斗七星帮忙。但事实就是如此,若没有那个阵法先把阴阳邪灵困住,他也杀不死对方。
这几千年,东武大帝休身养性,将东武宫一切大小事宜全权交由了大弟子浮情风代管,二弟子清允从旁协助。
当年浮情风受衍行之邀去梭历山看守贪狼,他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贪狼失心,便与妖魔无异,与世间也是为祸,但终究是他衍行家的事,说白了都是情爱的恶果。
好端端的贪狼星君不当,非要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害了,东武大帝是不屑管。
但浮情风进来后,看见他正在盯着月阑花杯,一时间也有些出神。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月阑花杯的主人,从前东武大帝座下的一名女弟子宿玉元君。
宿玉元君当年同东武大帝征战四方,能文能武,甚得东武喜爱。本想将一身本领传之授之,无奈那宿玉元君竟对东武大帝产生了爱慕的心思。
师徒相爱,在神族其实并没有什么。神族开明,不像凡世间种种戒规。但是当时正值四海混乱,妖魔猖獗。
东武大帝自知不能被儿女情长之事所牵绊,狠心下自抽情丝,自断情路。
宿玉后来因战功卓然证得元君之位,这才离开了东武宫,自立了门户。但她却因为情不能纡爱不能言而终日郁郁,清闲时唯喜养夜光阑花。
还亲手做了一个月阑花杯送给东武大帝,只是此杯被东武藏了起来,佯装不甚在意此物,那宿玉元君便更加郁闷了。
神仙是几十万年都不会羽化的,宿玉觉得活着无趣了,与其在几十万年的光阴里思思念念,爱而不得,看见还痛苦,还不如自散神魄,从此逍遥自在的好。
就这样,宿玉元君于几百年前自散了神魄,当时东武大帝在东武宫几百年未曾出来。此后这月阑花杯他才敢拿出来摆放在紫檀香熏的桌面上。
无情之人竟也会睹物思人吗?
浮情风向东武拱了下手,“师傅,情风回来了。”
东武大帝好像也没有刻意掩示自己的睹物思情,反而将月阑花杯捧在了手里,轻啜了一口茶。
明知故问道,“情风,最近都不在东武帝宫,去了哪里?”
“情风去了一趟下西楼,想见见故人,却不想下西楼出了点意外,所以耽搁了。”浮情风实话实说道。
东武大帝面色有些憔悴,喝过了茶,还是坐在檀木椅上,向后靠了靠,端肃道,“情风,记得师傅曾经跟你说过,成大事者最忌被感情牵绊。你既已成仙几千年,早已与四宗再无瓜葛。你若想见,暗中看看便是,毋须现身,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浮情风不敢反驳师傅,敬道,“我知道了师傅。”
东武大帝满意地点头,轻言不经意道,“贪狼的事管管就可,不须劳心劳力。还有让清允和你一起去,有事还有个照应……”
“徒儿明白。”
浮情风心中一叹,这哪是有个照应,分明是想让清允在他耳边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