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此间天地越来越冷。
乌山脚下,陆黎与覃怀素成了众人中唯二站着的人。
覃怀素目露惊异,鼓掌道,“不错,你竟还能站得起来,不过还是没用,你不过一介凡俗之人,是赢不了我的哈哈。”
不过他此刻却不敢再大意了,因为身后的邪气供给已然断了。
滴答,滴答。
陆黎唇角渗出的血滴在朝思剑上,沿着纹路将那雪白剑身上繁复的朝思花细细描红,煞是美丽夺目。
“请。”
陆黎道,寒眸里一片森然冷光。
他站得笔直,如一道无懈可击的屏障挡在楚瓷面前。
覃怀素不屑地冷哼一声,眼神变得凶恶,随即用掌劈向陆黎。
他双掌外包裹着一层黑暗浑浊的浓郁邪气,誓要将陆黎一击毙命。
一剑横扫,森寒剑气裹挟着无穷威势朝覃怀素掠去,刺目的雪白剑光令注视着战况的众人不禁或掩面或闭眼。
只有楚瓷努力睁着泪眼,趁机释放出积蓄多时的本命火。
他想,或许那能吞噬魔气的本命火亦能克制住覃怀素,就算不能,那给他添一些麻烦也是好的。
漫天大雪被剑气卷着袭向覃怀素,又在快接近时与一朵朵黑红的火莲相遇,双方缠绕着尽数涌向共同的敌人。
那景象极美,如梦似幻,以致于许多年后都令人记忆犹新。
覃怀素的身影被淹没,天地一静,片刻后,雪花与火莲倒涌上天,露出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人。
雪花重新纷纷扬扬而下,夹杂其间的小小火莲却像有目标似的落到那些被邪气所伤的人身上。
“我……好像好受多了?”一个修者喃喃道。
他仰躺在地,小火莲落下的时候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不想火莲一落到他脸上,不仅没有伤害他,还吞噬掉他体内的正在侵蚀灵根的邪气。
一朵火莲没入躺在他旁边的魔君体内,然后那魔君怒道,“老子体内的禁制终于解开了,姓覃的王八蛋,咳咳,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朝思剑插进血泥里,陆黎单膝跪地,缓缓伸出手接住一朵火莲。
火莲在那雪白冰冷的掌心跳跃了一会儿才钻进他体内,先是驱散邪气,接着温暖了他习惯了寒冷的身体。
一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陆黎撑着剑慢慢起身,站着又缓了片刻才转身去扶正在努力爬起来的小徒弟。
“覃怀素已死,没事了。”陆黎道。
“师尊这是找到自己的剑道了吗?”楚瓷接着师尊的手臂站起来,一双眼又湿又红,却有万千璀璨的星子在眸底不停闪烁。
陆黎顿了一下,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好看的笑,“嗯,为师寻到了。”
他的道早已出现在身边,只是今日才终于窥见全貌罢了。
不迟,他已满足。
“我师尊真厉害!”楚瓷夸赞道,然后他离开陆黎的搀扶,用暮想剑撑着身体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覃怀素。
他能感受道覃怀素已经没有了生息,但为了以防万一,又或者为了出心中的一口恶气,他想用暮想剑再捅覃怀素几剑!
“王八蛋,你霸占我的家还欺负我的家人,我就要你死了也不安生!”楚瓷高高举起暮想剑,横眉竖眼,就要狠狠插进覃怀素的胸口。
却听一道娇呼——
“不要!”
楚瓷堪堪收住力道,剑尖只刺破覃怀素的衣服。
他扭头一看,又脏又瘦的大白虎背上驮着个红衣小姑娘,身后还跟着一条红蛇。
“若磐哥哥,求求你,让我把我爹的尸身安葬了吧。”小枫红着眼,哭道。
她望着那闭着眼已然死去的人,眼里的泪再控制不住,成串成串地从脸颊滚落,砸进脚下的血泥里。
“坏的人不是我爹,是有坏东西霸占了他的身体,哥哥你信我一回好不好?对了,大老虎也说做坏事的不是我爹。”
“小主人,小枫姑娘说的是真的,那个邪门玩意并非真正的覃怀素。我和大主人走南闯北见识广,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魔界是有邪修与邪法,但不至于像夺舍了覃怀素的人如此邪门,且他在山上布置的阵法也不像仙魔两界的风格。”左护法白淼道。
楚瓷闻言皱了下眉,暮想剑倒是收了起来。
“尊上,属下也可以作证,再厉害的邪修功法也需要时间修炼,可那夺舍之人进益太快,绝非正常。”一位魔君道。
“莫非那覃怀素体内的东西并非此间之人?”楚瓷猜测道。
“咳,等到山上,让本君看一眼那邪阵便知。”闻人雅一头白发散乱,发尾还沾了不少脏兮兮的泥。
“如果他是外界之人,那他所布置的阵法绝对能暴露出一些东西。”
楚瓷又看向陆黎,陆黎淡淡道,“你来决定。”
“若磐哥哥。”小枫祈求道。
“小主人,就当看在小枫姑娘帮了大忙的份上,您就答应她吧。还是她放我出来,我才有机会毁掉山上的阵法。”白淼帮着求情道。
楚瓷自不是无情的人,便笑道,“好,哥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