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市第二中医院家属院外的马路对面,一辆贴着深黑防晒太阳膜的半旧现代轿车静静地停靠在路边,如果有心人注意的话,就会发现它已经在这里停了好几个小时了。
车里,一个只在脑袋顶上留了一层极短头发的粗壮男人坐在驾驶室,他肥头大耳,粗胖的脖子上带着一串粗大的金链子,宽松的汗衫领口下,一个看不清图案的刺青纹身非常显眼,此刻他正捧着一个酱肉大饼啃得不亦乐乎,不是还从杯架上端起豆浆喝一大口。
“小张,差不多了,给八哥打电话。”他嘴里嚼着大饼含混不清地说。
被他称作小张的男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和这位风格经典的江湖混混不同,他穿一身合体黑色的薄毛呢西服,雪白的衬衫敞开一个扣子,冷峻的脸上架着一副巨大的墨镜。
小张抬起手腕,扫了一眼手腕上不知真假的大金表,不被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作为一名从河南少林武术分校毕业的专业保镖,小张很看不起身旁这种传统的江湖混子。用教官的话来说,就是不专业!
比如这位诨号光哥的混子,从八哥当初在赌场当打手的时候就跟着,一直到八哥成为一路发集团的董事长,也算是从龙旧臣,但就是因为没有专业知识,到现在只能干点跑腿当司机的粗活,工资不高,开支不小,依旧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所以即使也觉得该给八哥打电话了,但他依旧还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等了好几分钟,充分显示了自己才是这次行动主角的身份气度,才从西服内兜里摸出一部小巧的诺基亚功能机,只按了一个键,电话就拨到了八哥那里。
“八哥,可以行动了,对,就现在。就这样。”说完小张干脆利落地挂上了电话。
专业典范!小张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的表现点了好几个赞。作为一名专业人士,他不但行动专业,所用的工具也当然同样专业——一直以来他都对智能机嗤之以鼻。要打个电话,还得按开机键、解开锁屏、按出电话窗口、按出数字窗口、拨打电话,过程十分繁琐,很浪费时间。而功能机就简单多了,只需一个键,就将快捷号码拨出去了。
要不然香港警匪片里的人都用功能机呢。
“小张,吃饼啊,你咋不吃呢?”司机从后座上拿出一个包着酱肉大饼的纸袋塞给他。
“对不起,俺不吃葱花。”小张撇着一口山东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冰冷地拒绝。
…
建材市场。
八哥吴晗之坐在自己舒服的真皮老板椅上,放下了电话,看着四位负手而立的手下。这四位是他最信任最得力的中层干部,都是从江湖一线拼出来的好汉,心黑手辣,敢打敢拼,对吴晗之十分忠诚。如今吴晗之洗白,他们也穿鞋上岸,放下砍刀穿上了西服,要不是脖子上残留的纹身,乍看上去还真有点都市职业经理人的味道。
“老三,曾胖子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最近在市里的人都叫上了,他说最近又来了几个很能打的东北人,问你要不要带上。”
“带!有多少带多少。你现在去给他打电话,让他派人出动。对了,你告诉他,一定要见效!要是出工不出力偷懒耍滑,我一毛钱都不给。”
“知道,瞧好吧八哥。”老三领命而去。
“老七,咱手上有多少人?”吴晗之又问另一条汉子。
老七身材不高,说话有点结巴、八、八哥,十来个吧。”
“怎么才这么点人?”八哥皱起眉头。
“本来就、就不多,上次在中医院打架伤了不少,跑了好几个,刘紫轩的人全散了。”老七没说的是,八哥虽然有钱的名声在外,生活奢侈,但对手下却刻薄寡恩,除了几个中层有固定收入外,底下的小弟都得自寻生路,逢年过节还得孝敬上面,大伙靠着偷鸡摸狗看场子、卖点大力水、搞搞仙人跳生活,日子过得很苦。
倒是刘紫轩很会搞钱,霸占了好几个废品收购站,小弟们都有点油水,战斗力比较强。不过中医院一战损失惨重,刘紫轩干脆下落不明。
“把人都叫上,一起去。不过注意点,不要跟曾胖子的人混在一起。”
“明、明白。”
“去吧。”
八哥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四大干将领命而去。他坐在老板椅上,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小的雪松木雪茄盒,轻柔地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正宗哈瓦那雪茄,学着电影里大佬的派头在鼻子下嗅了嗅,掏出一个都彭打火机,略有些笨拙地打着火苗,点燃了雪茄,用标准的夹烟姿势放到嘴边,吸了一口,虽然他早有准备,但强烈的烟味还是让他没忍住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