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嘶哑，就像是粉笔刮擦过黑板的声音，带着蛊惑，带着黑暗，是对着司明珠说的。

那声音飘进司明珠的耳朵里面，就像是带着自己的意识一样，丝丝缕缕地缠绕上司明珠的心脏，让她的体内的空气被抽取出去了不少。加重了她的压迫，但是同时也带来了一种诡秘的兴奋。

适当的减少空气的吸入，在一定的临界点，人的大脑皮质是会感觉到兴奋的。

司明珠此刻就出于这种状态里面。

她眼中突然闪过光亮，带着高亢的兴奋：可以么？

顾启言亲手杀了叶辞欢，比司明珠自己解决叶辞欢还要让她感觉到兴奋。那种兴奋是从脚底击中心脏的酥麻痒意，有一小股热流就像是失控了一样，在司明珠体内开始乱窜，点燃司明珠全身的细胞，在呐喊着：杀了叶辞欢，杀了她！

被自己信赖的，亲密的人杀害带来的痛苦是司明珠比不了的。这一点司明珠明白，所以，她自然是同意的：当然，你愿意亲手解决到这个不可信地，偷了司家绝密的女人，我父亲一定会更加对你赏识的。

司明珠这么一说，顾启言原本还有意无意摩挲叶辞欢的脖子的掌一下就收紧了，很明显，顾启言做出了选择。

叶辞欢盯着顾启言的脸，那张脸没有任何一丝的表情，隐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之间，叶辞欢发现，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靠近地看着这个自己合作了三年之久的男人。

他的眼睛除了是凤眼，那眼尾竟然有一颗小痣，不是那么明显，只有在近距离看到的时候才有资格发现。他永远清清冷冷地目光会因此变得多情起来。他的鼻梁笔直，人中深长，面相里这是一种帝王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她早就想到，顾启言会做出什么选择。

本来嘛，她就已经快死了，本来嘛，她在选择和顾启言合作的那天起，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她其实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呢？

应该就是养在他门下的门客吧。三年前这人第一眼看出她的不同，欣赏她的不同的时候，她就决定了为这个人效力。

男人的忠诚和女人的忠诚一定是不一样的，女人的忠诚里面带着的除了知遇之恩，似乎还带着一点母性。

三年帮他出谋划策，孤身去叶城给他开辟河江，做什么都敌不过三个字ashash她愿意。

为主而死，她觉得，也算是一种有价值的死法。

松开握着顾启言的手，叶辞欢的唇角带着一丝淡笑，她安静地等待着这个结局。动手吧，她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所以，她不恨他，她原谅他了。

顾少帅这么做有些不那么好吧？怎么说叶小姐在叶城也拿那一城的粮食从我这里买了你的命呢？

一直站在一边的秦岑突然笑着开口，场上的气氛又一次的发生了变化。司明珠原本看着顾启言的手捏住叶辞欢的脖颈正兀自开心，听到一边秦岑开口，顿时面色不善起来：秦岑，你什么意思？

一直依靠在普利茅斯上的男人轻轻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大麾，一边扭了扭自己过久不活动的手腕，一边迈着修长的腿冲着顾启言的方向走过去：我说，顾少帅，怎么说，这个女人也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只为救你一命，你就这么报答

啾！

就在秦岑朝着顾启言走过来的那一瞬间，突然一道破空声传来，一颗子弹迅速划过空气，以不敢置信地速度朝着叶辞欢的太阳穴而去。

秦岑下意识地朝那边跑，顾启言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但是那子弹愣生生就这样，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一下穿过所有人的视线，一头扎进了叶辞欢的头。

死前有什么感受呢？

叶辞欢只觉得大概是如同蚊子叮了一下，后续的疼痛都比不上那子弹灼热的表面在她大脑里面炸开的滚热。很快就没有知觉了。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一间富丽堂皇极了的房间里面。空气之中隐隐飘着沉香屑的气味。那味道对于一贯不点香的叶辞欢来说有些刺鼻。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眼前却是一片旋转，等抬眼看见镜子才发现那镜子里面是她熟悉的脸，还有那头顶上包裹着的白色纱布。

但是她没有这么高，也没有这么年轻。这不是她，叶辞欢心里清楚。

强忍着晕眩站起来，叶辞欢这才发现这个镜子里面陌生的女孩十分的高挑，竟然已经接近一米七二的个子。穿着十分华贵的祖母绿丝绒睡裙。长长的水藻绿拖在地上，让那地板都几乎变得湿润起来，长满青苔。

蜜合色的床幔冷冷清清地垂着，荔枝红的床单在这昏黄的灯光下面，显得阴森。

房间里面充斥着各色各样的娃娃，大大小小的娃娃有一半有头发，有一半却并没有头发，那数百双眼睛盯着叶辞欢，即便是心性异于常人，她也仍然觉得头皮发麻。

她正观察着，突然房间门被人打开，哐当一声，一个女人猛地一下跑过来抱住叶辞欢：四小姐，你总算醒了。你要吓死红姨了！

女人身上有皂角的香味，闻着让人莫名的觉得安心。叶辞欢不习惯与人这么亲近，下意识地推了推妇人：不好意思，您是？

借尸还魂？

叶辞欢此刻已经确定，如果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话，那么自己很有可能是碰上了话本里面说的借尸还魂了。

尽管有些不敢置信地，但是看着周遭这全部陌生的一切，叶辞欢只能选择暂时接受现实。

那妇人听到叶辞欢这般开口，惊了一跳，一下放开叶辞欢，随后眼中开始冒出滚烫的泪水来：小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红姨刚才收到叶家那边的消息，你辞欢姐去世了。这世界上和你血缘最近的血亲再也没有了，这可怎么办是好啊？本来我还打算近期带你去叶城找你姐姐照顾你，这下

你说什么，辞欢？叶家？我姐姐是谁？

女人的话语让叶辞欢心里打了一个突突，她下意识攥紧了红姨的胳膊，直到看妇人脸上痛苦的神色，她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我大多数事情不记得了。所以

那红姨生的风流婉转，眉梢之间带着春情，自有一番美貌气质，此刻听到叶辞欢的话，不由的泪水滚得更凶了，是因为伤了头么？红姨找医生去给你瞧瞧！说着，妇人就要往外走，叶辞欢赶忙拦下了她。

她可不敢找郎中，毕竟这万一身体有什么异常被检查不出来，那她说不定要被当成怪物活活烧死。

红姨，不用了，我就是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要不你给我说说我的事情，说不定我就记得了。

红姨看着眼前脸蛋漂亮至极地小姑娘，叹了一口气，拉着叶辞欢的手坐到了床边：你叫叶辞意，你是曾经叶府的四小姐。你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名叫叶辞欢。你还记得你自己怎么受伤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