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闹剧乍登场,两位大帅也就没有了审问的心思。尤其是司大帅。
大家都不是傻子,司明珠这么做结果再明显不过了。可不就是她动手叫人把叶辞欢找过来的?
为的就是转移注意力,让叶辞欢自动自觉地退了这门婚事。没想到叶辞欢竟然倒打一耙,说这叫泄露消息。因此退婚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晚间叶辞欢又没有什么胃口,早早的歇下。小苏守在外面,直到听见有沉重的军靴敲地声,叶辞欢立刻起身点了煤油灯。
果然,没一会儿,顾启言推门进来了。他动手要关门,叶辞欢出声:门开着吧,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别叫什么人误会了!
叶辞欢发誓,她这话绝度没有赌气的成分,是真心实意地不想要别人说闲话。没想到顾启言依旧自顾自地关上门,走过来。趁着昏黄的灯火,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眼看他,然后问:醋了?
醋你个大头鬼!
叶辞欢被气笑了,少帅这下是满意了?拿我这个将死之人当你的活靶子,少帅这下是不用怕被司大帅逼婚了。
她嘲讽他,顾启言偏佯装听不见。只是松开捏着叶辞欢显得手,盯着她的眼睛瞧,半晌嗤了一声:既然知道还硬要往前面凑,不是硬要来帮我来的?
叶辞欢被他这话气得捂胸口:我那是去报仇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没几天好活了,叶辞欢可不想把受着的气给带进棺材里。那司明珠算计她,她偏偏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这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关顾启言什么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报仇?一条人命,开心了?顾启言拿话刺她。
叶辞欢不做声了。
她是确实没有想到那司明珠明明穿的是粉红色衣服,是个小女生的模样,没想到那腿上丝袜绷带竟然绑着一把掌中雷,一言不合就开枪打死了自家府上的下人。
司家祖上是北方游牧民族,天生力大剽悍,打打杀杀对于他们来说是最简单的方法。你今天惹恼司明珠,之后有你好果子吃。这是我刚问司大帅讨过来给你的掌中雷,你留着防身。
顾启言知道叶辞欢今天是真被吓着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手里一把袖珍的手枪递过去,样式和之前司明珠用的是一个。
叶辞欢看着枪,冷笑接过:司大帅也真是大方。她一边试枪一边侧头瞄准,举止之间露出脖颈处一片雪腻的肌肤,在这黑暗之下显得尤为的刺眼。顾启言下意识地伸手去捏她的后颈。这个动作,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似乎越来越熟练起来。
羊皮手套冰冷的皮质贴着皮肤,叶辞欢下意识地缩脖子,一双眼睛瞧着顾启言,突然把枪对准了对面坐着的人:顾少给我讨来这枪,不怕我杀了你?
夜晚起了风,油灯烟火被吹的摇晃,顾启言的影子伴随着光投射在墙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抖动。
绯色的唇瓣开合两下,男人眼中的流火让叶辞欢看不真切:你知道,人体的脊椎是最脆弱的存在。你其实可以试试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手快。
他的手一早贴着脖子,此刻却成了死亡的威胁。
叶辞欢笑着把枪放下,摆摆手腕:真是没劲。似乎是开玩笑一般的轻描淡写,但是顾启言没有笑。因为双方都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动了杀心。
叶辞欢是真恼火。
如果说早先时候在客厅,顾启言帮她擦掉脸上的血是出于好心。那么之后给被吓到的她去司大帅那里讨掌中雷,那就是绝对的奸情了。顾启言这一下是彻彻底底地把她绑在了他的船上。她不想上来,但是此刻也已经下不来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顾启言在一条船上,那么他们的利益就势必是捆绑在一起了。
在外人看来,那就是叶城的最大的粮商已经投奔了顾家军。这个信号,对于和叶城仅仅只有城墙之隔的虞城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尽管叶辞欢之前已经把叶城的粮食给了秦家人换取生路。但是谁也不知道叶辞欢手里到底有多少粮食。而这种未知只会加剧司大帅的不安。
顾启言松开手之后,递给了叶辞欢一张纸条。叶辞欢打开一看,竟然是柳副官辗转让人送进来的消息。没想到叶城的那场爆炸他们竟然没死,甚至还混进了虞城,准备救援他们!
三天之后是正式会谈的日子,到时候,秦岑都会过来。那天晚上的晚会,是最佳的逃脱时机。司大帅这座府邸是之前虞城一品大员的府邸,你现在所在的院子后面是那个一品大员晚年养老的柏清院,另有一道小门通往外界。到时候从那里走。
顾启言这会儿把柳副官送过来的纸条给叶辞欢看也算是暂时承认了两人之间的盟友身份,这下透底,已经是在准备三天后的逃跑计划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那司家的老夫人就派人守在了叶辞欢的厢房外边,等到叶辞欢醒过来,立刻让把她请了过去。
司老太太所在的地界,并不是正方,但是却也不同于别处的格局,至少和叶辞欢现在住的地方比起来,宏大不少。
打垂花门进去,里面就是抄手游廊,再往里老妈子引叶辞欢到了正房,只见那房间雕栏画栋,龙游凤舞,好一番气派景象。博古架上摆着各色青花瓷,汝窑碗,边上悬着几张笔走游龙的字画。下面是红漆的太师椅数张,地上铺着北京的红蓝小地毯,描金牡丹在其上竞相开放,踩在上面虚虚实实,只让人感觉不太真切。
老太太围着鹦哥绿的包头坐在正中央,旁边一个穿着元宝领旗袍的中年妇女恭恭敬敬地给老太太布菜,说起来还端着大户人家的做法,要不是那旗袍的短袖开叉,叶辞欢简直以为自己要穿越回到古代去了。
引路的老妈子跟着司老太太说了几句,老人家终于是抬眼瞧了叶辞欢一下,随后又下了眼皮,只道:坐吧,一起吃点早茶。
很中式的早餐。没有吐司培根,只单单搁了白白胖胖的包子,各人座位前面摆着一碗白汪汪的东西,叶辞欢想喝了一口,差点没直接吐了。
看到叶辞欢的脸色,那一直帮老太太布菜的中年妇人笑道:想来叶小姐是喝不惯这北方豆汁儿的,去,给叶小姐端一碗甜豆浆来。
昨日顾启言已经跟叶辞欢说了司家来自北方,因此吃口是北方口味也不奇怪。那中年妇人显然就是未曾谋面的司夫人了,只单是她这么一说,没想到一边吃包子的老太太重重地把自己面前的豆汁儿碗一搁,冷哼道:真当客人了?不是有句话叫客随主便么?难道还要新为她去劳师动众给骡子重新套上磨浆,就为了她一碗豆浆?有什么纪吃什么!
叶辞欢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这般就已经开始发作。这会儿是大早上,她一大早找自己过来没别的事,就说一句豆浆?那当然不是这个理儿。看着一边不再说话的司夫人,叶辞欢这下是弄明白了。
感情这事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要给昨天司明珠那事儿报仇。
不用了司夫人,老太太说的对,没这个必要。向来是客随主便的嘛。叶辞欢笑着,拦住了司夫人。
倒也不算是拦,司夫人原本就没打算真这么做。不过她倒是点点头,似乎开始重新打量起坐在那里,听得老夫人这番话之后还笑眯眯地兀自吃早饭的叶辞欢。
这第一个下马威,显然是没起作用。
第一个不行,那就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