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顾盛和宋凛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停在这里,说不定,再过一会儿,那人就会出现。
于是,哪怕寒风凛冽,吹的泥水裙子结了冰渣子,冻的她瑟瑟发抖,也依旧不肯上马车,甚至,还嫉妒的瞪了一眼顾筝,她先遇到他,救了他,他就是她的!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再合适不过。
顾筝见状,敛下眼中深思,朝正指挥着小厮埋土的人看了一眼,那人宛如正好察觉,黝黑一双眸子也正好看了过来。
眼中倒是波澜不惊,似乎只有痛惜这意外丧生之人的性命。
真的不是他故意的?
顾筝心中起了疑惑,不多时,收拾妥当,宋凛和顾盛回来,朝秦氏和宋氏道,“这里既遇到这人,想必再往前走也不吉利,不如咱们就此改道,从山楂林外绕村而行,虽是远了一些,但村民憨厚,能换些鸡鸭,也省的在山上买不到。”
这话倒是真的,寒冬临近,随着嵩山书院放了假,四周原本的小摊小贩都离开了,山脚的集市也随之取消,只等明年春季才行。
旁的道还好,萝卜白菜是储备的,只唯独这新鲜肉食,若真是要在后山常住,只怕不能常吃到。
秦氏当家惯了,自然知道这个,当即同意。倒是顾筝,见宋凛似乎也极通俗物,皱眉不解。
不是说这人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现在看来,倒不是这样。
顾之沅有心反对,担心走了旁路会遇不到那人。可她看着前面路旁高高的坟堆子,也实在是怕的很。说白了,那人她是亲手摸过的,比旁人更怕。
于是也晕晕乎乎跟着秦氏上了马车,一行人改道往村里而去。
宋凛本就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况且白马城和黎城相隔不过百里,乡音也未曾改变。进了村,便熟门熟路的打听里正家,三言两语便定好煤炭柴火鸡鸭的供应。
秦氏和宋氏不愿被这些村民冲撞了,并没有下车。尤其是村里的小孩子,见着高头大马,全都围过来欢呼雀跃,他们长到这么大,还没近距离看过马车。
顾筝身子本就不舒服,依靠在车里抱着暖炉,喝着姜汤。本来有一壶,分了一半给顾之沅。
顾之沅穿的薄,马车里又热,一冷一热让她意识昏沉,哪怕是惦记着救人,可抵挡不住睡意,昏沉沉睡去。
而宋氏和顾筝这里,哪怕明知她不对劲,可仍旧是自己的堂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冻死。
那里正也是个心思活的,见一行人青布马车,便是仆妇穿的也比村里人整洁,又听地址是送到后山书院,忙道,“可巧了,
我们这里前阵子也来了两个外乡人,只一个两个都昏迷不醒,眼瞅着熬不下去。可村里人哪里有银子去请大夫,还请夫人老爷小姐们开恩,赏下两丸药,若是好了,是那人的造化。”
宋凛一听,心知就是这二人了。面上不xe863声色道,“他们在何处,可有什么印记,别是犯了事的人。”
里正忙道,“小老儿也认得几个字,有一人怀里揣着封信,瞧着是个文雅书生模样,若不然,也不会救下那人。只可惜人人家里贫困,只得把那人安置在祠堂。”
宋凛一听也是,前阵子连日的雪,这里正若是不确定是好是坏,只怕早就和山楂林外那人一样,冻死也没人知道。
至于安置在祠堂,就更简单了。到底是连日意识不清醒,若是安排在自己家,万一死了,可就说不清楚了,还是祠堂比较方便。
只是还没等宋凛点头答应,顾盛听了便有几分不忍,朝宋凛道,“宋兄,咱们不如帮衬他一把,这么冷的天儿,也许是探亲回家,也许是游历四方,既然落难,想必都是有难处。”
宋凛眼底闪过复杂情绪,他这大舅子哪怕是不着调,可从来没有害人的心思,甚至行侠仗义,扶弱济贫。只可惜,也没有半点儿防人之心,所以前世,才会落得那么个结局。
当即便笑,朝顾盛道,“正巧咱们一起去瞧瞧,劳里正准备辆骡车,若真是能救,咱们索性拉回嵩山书院。”
顾盛当即点头,于是二人跟着里正往祠堂而去,不忘记得拉上被孩子们围上的马车,是顾筝见他们可怜,把带来的茶点分出去,不多,一人一个略尝尝滋味。
这些芙蓉糕山药糕鲜花饼,对他们来说是寻常东西,可对村里的孩子,过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次。
里正见状,又赞了句这家果然是心慈的,感恩戴德的对着宋凛和顾盛夸起来,“两位老爷家的女眷果然是和老爷一样,仁慈心善,只怕是观音娘娘转世而来。”
宋凛眼中带笑,他筝姐儿的好,他自然知道,何须这里正多言。
前世后来宽裕,他身居高位,她便时常赈济百姓。
只可惜,哪怕明知不可为,哪怕明知救了他就有一身腥,他也要去救这未来的情敌。
等到了祠堂,顾盛一见躺在门板上那人,‘咦’了一声,戳了下宋凛,“宋兄,你瞧瞧这人眼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