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中,白岐好似又梦到了死之前,马婆子奉了新夫人的吩咐,端了碗掺了毒的药喂自己喝。
梦里的她挣扎着,甚至打翻药碗,可下一瞬间又多了全新的药,丫鬟们抓着她双臂,一股大力钳制住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张幵嘴,苦涩的药汁入腹,接着便是痛彻心扉的剧痛。
“大姐,大姐,醒醒!”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童声,连带着一阵阵推操。
白岐睁幵双眼,迷蒙地侧头一看,视线中便出现个虎头虎脑的男娃,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半张脸都红肿了。
“阿砚?你脸怎么了?”她一骨碌爬起来,结果起猛了,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叫阿砚的男娃忙扶住她,急声道:“姐,你咋了?”
“我没事。”白岐喘了口气,紧紧攥住他胳膊,眸光微冷:“跟大姐说,你脸怎么回事?”
白砚伸手捂脸,吞吞吐吐地道:“阿爹……阿爹刚走。”
余下的话,他不用说,白岐也已经猜得到,忍不住道:“你又听娘的去拦他了是不是!”
话音未落,她用力甩开白砚的手,没了支撑力,身体就直直地往地上跌。
“大姐!”白砚被打都没有哭,此时却是被她吓得面无人色,蹲在地上抱着白岐手臂哇哇哭了起来。
白岐恨得只拿双手捶地。
上辈子是她无能,任由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上门欺辱她们孤儿寡母,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摆脱那个名义上的父亲!
屋里面的动静,惊动了在外边收拾残骸的人。
一个半大丫头慌忙跑进来,嘴里念叨着:“阿砚,姐,咋了?”
“阿桢,过来。”白岐缓了会儿好多了,忙朝她招手。
白桢见此,先是把她扶起来,又过去一把抱住男娃。
脑海中闪现一个玉雕般温润的小男孩,不过三岁半,却已经会作揖行礼了,再看看眼前只知道哭的弟弟,她越发气极。
一个妾室生的,比正头娘子所出嫡子还要有出息,白岐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可追究其根源,还不是在那个男人身上。
因为刚又梦到了上辈子,再加上眼前幼弟受得委屈,令白岐此时恨不得把那个不配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撕碎了。
冲动愈加大,她干脆朝白桢问:“他走多久了?”
“才走呢,因为你受伤没好,所以娘就没让我叫你。”白桢轻轻抚着怀里的小弟,轻声细语地道。
话是这么说,可她自己都不信,大姐性子泼辣,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拿馒水把父亲泼出去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白岐目光一厉,也不说话,直接就往外跑。
白桢瞪大眼,朝着她喊:“姐,你要去哪儿啊?”
“看好阿砚和娘,我一会儿回来。”白岐快步从后院找到平时用来挑水的扁担,扛在肩上就疾步出了院子。
白岐家住在村东头,紧靠着大路,顺大路再往东就是蜿蜒向上的山路,此时从她这个位置往远处眺望,果然就见半山腰上隐隐约约一个人影闪动着。
咬着牙,她蹬蹬蹬从另一条陡峭地小路上山,直接赶到男人前头,在他必经的小路旁挑了个大石头藏好。
果然,没过多大会儿,一个身穿长衫的文弱青年走了过来,五官俊秀,看上去与白岐有七八分相似,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
正是白岐姐妹三人的生父,白逸林。
白岐紧紧盯着白逸林,眼中没有丝毫濡慕,反倒尽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