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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误会了

“爹,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她蹙眉,紧紧的盯着坐在床边的贺全。

贺全看了一眼正无比难受地躺在床上的女儿,心中怅然,欲言又止。

贺英心中的不安更甚,她勉强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因为胳膊也软弱无力而差点磕碰到床角。贺全有些着急,赶紧护住女儿。

帮贺英盖好了被子,贺全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这都是命啊。”

贺英疑惑,“爹,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英儿,你不是一直想问我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吗,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贺英的亲生母亲在她很早的时候就病逝了,贺英对自己的母亲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有一对极细的眉毛,弯弯的如同两弯新月一般。笑起来的时候眉头全都舒展开,清淡又美丽。

她暂时压住了心中对于自己病情的疑惑,“母亲的事……爹,你终于愿意告诉我了吗?”

那是贺全很少一次给贺英讲她母亲的事情。

贺英的母亲离世之前的两年,几乎全是在床上躺着度过的,偶尔下地来活动,也是得由下人推着轮椅,慢慢带她走。她这病并非偶然得来,而是家族遗传。

这病说来也奇怪,家中男子无一人犯病,女子也不是每一个都会得病的,只有那么极其不幸的寥寥数人而已。小时候,得病的人与常人无异,只不过到了一定的年岁就会突然发病,症状便是四肢无力,身体逐渐虚弱,行动受阻直至十分艰难。

这种家族的遗传病,一旦得上之后就没有再治好的可能了,至少在贺英她母亲的那一族里面,犯病的人都是用汤药吊着命,使劲撑着,最多的那一个也不过撑了三年而已。

贺英她母亲之前,已经有两代人中完全没再出现这种病症了。家里人都已经放下了心,觉得这病可能不会再出现了,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全部变了。

那时贺英才刚刚两岁而已,正是每天都喜欢缠着母亲的年纪。贺全事情多,留在家里的时间很少,但有限的时间几乎全用来陪着母女两个了。贺英母亲一朝病发,贺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上朝。

无数大夫来来往往,可都束手无策,贺全只能看着昔日健康的妻子日益消瘦下去。生命力从她身上一点一滴流逝,不过短短十几天的功夫而已,她就已经像是个重伤未愈的人一般了。

哪怕贺全拼尽了全力,也只不过留了妻子两年而已。贺英母亲去世的时候,贺英已经四岁了,对母亲有了一些记忆,但并不真切。她对于母亲的回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在她健康的时候的,其他剩下来的,几乎全部都是母亲卧床不起的样子。

贺全看着还不谙世事的小女儿,心中莫名的有了慌张。这病并没有消失,而是传了下去。万一女儿也染上了这种病,那该如何是好?而如果女儿有幸,一生无事的话,贺全也不希望这件事情留在女儿的心里。这种家族的遗传病就像一把悬在半空的剑,不知道何时就会落下,带着这样的惶恐不安生活,实在是太难过了。

于是,贺全在安葬了妻子之后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将妻子的病完全瞒住。

当初向世人宣布的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这原来是家族里面的遗传病,只当是普通的疾病。再加上这病也没有其他症状,所以连那些治病的大夫也很少有人知道真相,只道沉疴难治。

贺英躺在床上,听完了父亲讲述这一切,神色凄怆,“原来竟是如此。我娘她,不是患了什么重病,而是家里女子身上本来就有的。”

她娘因为这病,年纪轻轻,不过三十就离世了。她爹怀念他娘不愿意娶续弦,只有几个小妾,也没有别的孩子,贺英本来想着等自己成家立业之后接父亲的班,却没想到现在患上了同样的疾病。

贺英从他爹口中得知了真相之后,消沉了几天,但却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心态。虽然还是躺在床上身体虚弱,但前两天神色之中的忧虑却消散了不少。

贺全见到女儿之后都很是惊讶。他这几天忙前忙后,虽然知道无论找多少大夫都是徒劳无功,但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明明女儿才是得病的那个人,但是现在看上去,明显状态比他好多了。

贺英自我调节能力强大,在她爹来看她的时候拍着胸脯打着包票,“爹,你放心,女儿平日里身体好着呢。就算是硬撑着,也能多撑几年,说不定找着找着,还真能找到良医,治好了病也说不定。”

贺英的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贺全。虽然说天下的名医大多数聚集在京城里面,但也并不是全部都在京城。她母亲生病那一次,京城里面的大夫几乎都来了一个遍也毫无用处,但说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还真的藏着一位不世高人呢?

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死马当活马医。贺全当机立断,“我送你出京城,找人护着你。你从京城南下,按照我给你画好的路线走上一遭。”

贺英也知道留在京城和等死没有什么两样,索性趁着阳光好的时候身体还有点力气,带着父亲安排好的侍卫一走了之。

既然已经知道女儿出去是要干什么的,贺全当然不会因为女儿的突然失踪而惊慌失措了。至于皇帝派下去寻找人的侍卫,一早就被躲开了。

贺英在外面游荡了四五年,还别说,真让她找到了医术高超的奇人。

那人给她开了药,吃完这些药之后,贺英的身体已经和常人无异了。虽然力气和敏捷程度都没办法和生病之前相比,但还是比普通人要好上不少。

那个神医告诉她,这药其实并不能根治这种病,只不过能延缓这种病的发作。如果没有这药,贺英最多还能苟延残喘上半年,但吃了这幅药,她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过最多也不过活个十几年而已。

对于那个时候几乎已经无法下地行走的贺英来说,十几年都已经是偷来的光阴了。

她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父亲,顺便寄了一封满怀歉意的信给了自己还留在京城的好友鸿刀,向他说明了情况。

鸿刀这才明白贺英不告而别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他伤心,最起码不知道真相的时候,鸿刀一直以为她离家出走也能过的不错。明白了朋友现在在何处,鸿刀便直接关了那家早就不想再继续开下去的铺子,一声不吭的也离开了京城。

离开之前,鸿刀起了个坏心思。

想着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京城,见到六皇子了。临走之前,鸿刀去隔壁的药铺里面买了一把桔梗种子,拿了贺英寄信给他的那个信封装了起来,改了上面的几个字之后,暗搓搓送进了驿差的手中。

他和贺英关系亲密,模仿贺英的字迹其实不算困难,只不过旁人都不知道罢了。

从皇宫走出去的时候,陆岭想起来了老王爷。

那个老王爷收到了信,真的以为是贺英寄过来的,将那桔梗种的满园都是,甚至在这么多年之后,还是如此痴迷于此花。

种种深情,其实皆不过是一个捉弄的玩笑罢了。也不知道有朝一日,老王爷如果知道了真相,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陆岭怀着一腔心思回了家,心里暗搓搓想着之后必定要从老头子那里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来。

他讲故事,每次讲到重要的时候就不讲了,剩下的全部拿去给人猜,猜完了之后又不告诉你猜的对错,只留你一个人在那里抓耳挠腮。

上上一次老头子讲鸿刀的时候,就像说一个陌生人似的,完全看不出来他和鸿刀有什么关系。上一次,他继续说起这件事情,虽然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鸿刀,但讲到他收到信之后收拾东西离开京城,去找贺英就中断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半个字都不肯再继续说下去了。

陆岭直觉在此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鸿刀说自己在十几年后找到了她,那岂不是说明贺英活过了那个神医所说的年限?那这十几年中发生了什么事,鸿刀又经历了什么,现在能够知道的人,恐怕也只有鸿刀一个了吧。

蓝月儿本来和花岫云说好了,找到几年前进士及第的学子的名单并他们的画像一起拿给她看,找找有没有眼熟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把画像找来,人就已经找到了,还是个熟的。

不过花岫云并不知道这件事,蓝月儿准备去优居一趟,顺便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大街上微风软软,阳光如同揉碎了的金箔一般洒在地上深深浅浅的水坑中。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天才刚刚放晴,水坑里面还积着半洼水,倒映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蓝月儿和花岫云并排走着,花岫云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终于接受了那个事实,“所以你说,那日主动出手帮忙的人是陆岭,他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老王爷,日后还受到了老王爷的报复,所以才不得已主动请求下放,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