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向平静的王子明都不禁问道:“你之前在润阳不是正义感爆棚吗?这个潘青砖干的恶事可不比陈永仁少。”
闻言一笑,秦辂总算明白他们如此殷勤的原因,和当初的章德如出一辙。虽然他们的目标未必是潘青砖,但一定需要一个善谋划、武力精深的俊杰秦辂,用以挑起和敌对势力的争斗。
可经过最后造反和北禽林越冬,秦辂的道心出现缝隙,再没有精力谋划这些,尤其是章德长老之死,算是血淋淋的告诉他:变革,是要死人的,特别是主动发起的一方。
说一千看一万,都不如现实来的沉重。秦辂自问,现在没有那个能力,“蒙两位前辈抬举,我一腔热血已尽,只想在募勇城当个小小猎人,不被打扰。”
就差把拒绝写在脸上了。
身为王子明嫡系的长老邓泉,此时为秦辂暗暗着急,论观感印象,秦辂令人敬佩亲善,但现在这般不肯合作的模样,恐怕只能招的两位大佬不满。
他处世尚轻,单凭印象断人好坏,对秦辂的好感甚至与对王长老的尊敬持平。倒说不上忘恩负义,因为这种人往往正义感强烈,认定正确的事情就会全力支持,甚至做出大义灭亲。
“你年纪不过十五,何谈热血耗尽?”许步此时的脸色已经不算祥和。
秦辂苦笑道:“两位想必已经知道润阳的事,也许你们以为是章长老的离去对我打击过大,其实那不过是原因之一。当时整个计划因为我的莽撞被迫提前,而我在明知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发动贫民,最好的结果便是城主府大削,但完全无法伤到其根本。”
“我之愿,是贫富均衡,可我临走时都是刘会长在收拾烂摊子。什么都没有改变,应该是钟家当权吧,新一轮的盘剥压榨又开始了。”
一时间,长生商会三人俱是沉默。秦辂此言意味十分明确,甚至坦诚的不像话,大概意思便是自己以民生道心,却不料没能助民脱困于水火,反而折了亲近的长辈。换做寻常修士,就是一个夺宝不成师父惨死的故事,但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秦辂的道心更加宏大,甚至让人无可指摘,那是一种世人乃至皇亲贵族、真人大能都嗤之以鼻的古道,仿佛数百万年前的圣人踽踽独行在混沌之中。
为苍生谋划,何等的魄力与幼稚啊。
本就心中盘踞善念,听完秦辂的话,王子明更是将之前毒计的不满抛在脑后,试探性问道:“其实那晚之后,刘会长制定了一系列限制城主府的法例,更是将商会彻底解放,百姓不必再因为生活所需受到盘剥。你为何还是放不下?”
秦辂福至心灵:“以心做舟载万民,战战兢兢不敢倾覆。”
…
出了房间,邓泉终于有机会开口,躬身一拜,“秦兄弟大义,令我自惭形秽,受我一拜。”
秦辂连忙将他搀起,微笑道:“我受不起,邓兄此拜应该对自己。我见邓兄仁善平和,想必素日对百姓十分好。”
“募勇民风而已,比不得秦兄弟宏愿。”邓泉由衷说道。
其实人界弊端已经千年,不乏有识之士识破、企图改革,可最后的都无疾而终。宗门与宗门较劲、宗门与皇权较劲、皇权与平民较劲、修士与平民较劲……积弊难返、病入膏肓。西方圣佛曾言:非大宏愿不可解。虽然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西方偏信仰的说辞,可此刻邓泉觉得那种“理想”就在自己身边。
秦辂不知道他的心思飞到何处,只淡淡说道:“还请邓兄在其他人面前不要暴露我的身份,我先去找朱星轩,待会上楼与邓兄汇合。”
邓泉称善,向三楼走去,那里不仅是许步的会长房间,更是诸多宝物的藏身地,非贵客不得入内。
从刚上楼时的两个高层接待,再到现在的基层长老招呼,落差不可谓不大,这也意味着秦辂没有满足他们的条件,现在继续施以援手,一是刘本面子大,二是有癞皮陈那样的外敌,
秦辂走在走廊上,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成想做个猎人都要牵扯进势力的争斗。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处处都是尔虞我诈吗?
猛地一震,秦辂连忙在心中诵读《清心诀》,刚才自己的道心险些又崩塌向虚无和无为。
正思考着,秦辂于拐弯处忽然撞上一个人,下意识一揽,温润香玉抱满怀,不是朱星轩又是何人?
“你怎么出来了?”秦辂疑惑的问道。
“我…看你这么久没出来,”朱星轩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怔怔的说:“就出门看看。”
“我没事。”秦辂回答。
“哦。”朱星轩道。
…
一阵寂静,两人同时意识到姿势不妥,迅速后撤离开对方的身躯。
又过去片刻,朱星轩忍着羞涩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还过得去,没能完全报上大腿,因为故人原因答应帮助一二。”秦辂偷瞄见她俏丽的颜色,不禁感慨之间怎么没发现。
女人家心思更加细腻,朱星轩哪里不知道秦辂在偷看自己,羞恼间却涌起一阵欣喜,也没有呵斥,“那赌约也答应相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