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了三个月,她实在太累太累了,撑不住了。
在住进医院的第九十七天,她停止了挣扎,带着无限的留恋和遗憾,她化作一缕青烟飘向了黄泉路。
只把一双空洞的眼睛,一具渐渐失去温度的躯壳留给了病床前的女儿,丈夫,和这个世界。
她一次次地回过头,想再去抱抱女儿,丈夫和父母,可她过不去,她是那样轻,飘在屋顶无法下去。
她回头,看到了女儿扑在她的身上,抱着她的躯壳望着她的脸死命地喊妈妈。
怕妈妈听不清她说的话,她强忍着哭声急急地求:“妈妈,你别睡着!”说完又放开叉了音的哭声。
哭一阵,再强忍住哭声求:“妈妈,你醒醒!”孩子像一只惊慌的的小绵羊,绝望地摇晃着、拍打着妈妈那渐渐变凉的身体。
她看到丈夫把头深埋在雪白的床单里哭得全身颤抖,看到父母瘫倒在地上几乎晕了过去。
她还看到,邻居娜娜拿着一叠单子匆匆地走了过来,她想再跟娜娜说句感谢的话,想把女儿托付给她,可是,她过不去,一步也不能靠近。
她看到女儿被几个来照顾她的家长抬了出去,家长们脸上也都失了色。女儿拼命挣扎着嘴里模糊地哭叫着:“我要妈妈!妈妈!妈妈——”
她只能叹息一声,无奈地远去。
妈妈走了。笑笑再也不笑了。
她不相信妈妈不要她了,她要在家里等妈妈。
她把房间全部挂上妈妈的照片,她她要守着妈妈,要妈妈每时每刻都陪着她。她不回学校,不出家门,她怕离开了,妈妈回来会找不到她。
面对倔强的孩子,老人哭,爸爸哭,大人们都在哭,怎么也奈何不了她。
最熟悉的娜娜阿姨来了,可是怎么也劝不动她,她就是要抱着妈妈的照片不撒手。
老师们也来了,她们也没法把这个孩子带出房间。孩子像傻了一样,不说话,不吃饭,不哭,也不闹,就那样一直死死地抱着妈妈的照片等妈妈回来。
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来了。老师在房间耐心地引导着,抚慰着,陪伴着。
她终于肯吃饭了。但还是不愿意说话,不去上学。
同学的妈妈们来了,她们要接笑笑去自己家住,把笑笑当自己的女儿养。无论怎么说,她像哑巴了一样,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就那样默默地抱着妈妈的照片和衣服坐在床上。
只有外公外婆的话她能听进去几句。
老两口一筹莫展。失去女儿的痛苦还堵在胸口,外孙女这样让他们心里更堵。
继续住下去不是个事儿,不住下去,孩子怎么办?女婿愿意让自己带走孩子吗?这话该怎么开口?
王强更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外公外婆默默地收拾行李,他们准备着随时回老家。外孙的去留问题只能等女婿自己来说。
笑笑大哭,抱着外婆不让他们收拾行李:“外婆,你们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