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把白粉带回家去，给孙子孙女鉴定。

他佩服所有考上大学的文化人，尤其是正在攻读博士学位的孙女和读研的孙子，这姐弟俩早已是他的偶像。单凭这两个让他无比自豪、让他心情无比愉悦的小可爱就能让他健康长寿。

小雪打开袋子用手捏了一点出来，细细地辨认了一番，又用舌头舔了舔说：

“爷爷，这不是珍珠粉，好像是一种贝壳磨成的粉，珍珠粉是入药的，这包白粉颜色和气味不对。”

老村长恍然大悟：“难怪，一个初中毕业生能在两年时间发达起来，这其中必定有原因。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哪会这么随便送人，这包装还这么粗糙劣质。不行，我得劝劝他。”

“爷爷，人家会不高兴的，要是给你几句难听话多没面子。你管这闲事干啥。”小雪有点担忧。

“我就舍出老脸去，劝他走正道是为他好，他怪不怪我那是他的事。”老村长低着头皱起了眉。

“犯法的事可不能做哟，他连女朋友都还没有，要是进了牢房，这辈子可不就完了。”崇文恨铁不成钢，离群的羊得把它及时拉回队伍，伤天害理的事坚决不能做。

“爷爷，你肯定会罪人了。”小雪对爷爷爱管闲事的问题很担忧，“做违法的事谁会自己承认呢，你又不是警察，搞不好他会恼羞成怒。”

“放心吧，对付农民我还是能把握好分寸的。没文化的人太胆大，走

了歪路还自以为高明，无知！我得提醒一下他。”

看着爷爷倔强的样子，小雪不再说话了。他管闲事管了一辈子了，也许他确实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第二天，崇文找到高鹏举，先把珍珠粉还给了他：“鹏鹏，这珍珠粉我确实用不上，你拿回去。

另外，你们在外面做事可得小心着点，千万别上了别人的当，自己受损失不说，弄不好还会犯罪，这辈子可就毁了。”

高鹏举哪里听得进去：“放心吧爷爷，人家这生意做得大着哩，还出口去国外哩。”工作习惯，他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还在心里窃笑农村人没见识，胆小。

“不管咋样，违法的事咱可别做，咱不干那丢人事。钱宁愿少赚点儿，得走正道。咱村考上政法大学的笑笑，她回来就说过一箩筐违法犯罪的事！”

“哦，就是她妈癌症死的那个吧，我知道她。”高鹏举吐了一口烟圈，一副目空一切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她好像是在省城上班，一个月挣多少钱？好像也不高吧。”

老村长无奈地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叹口气转身走了。

春节后高鹏举又回到广州去忙活他的事业。他的生意现在只要口口相传就够了，根本不用再去跑业务，只需接单出货，就这么简单。

六月的一天早上，他接到客户电话，要一本空白发票，老地方拿。

他开车赶了过去。当他歪着头、眯着眼、吐着

烟圈、漫不经心地拿出发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不许动！把东西交出来！”

他惊恐地回过头，几个便衣警察已经冲到身边，明晃晃的手铐已经套在拿发票的手腕上！

“我们是福州警方，这是我的工作证。你已涉嫌严重经济犯罪，麻烦跟我们走一趟！”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已经被拉上了停在附近的面包车上。

裤子湿了，面包车上弥漫着一股屁骚味和屎臭味。高鹏举面如土色，他的头里好像有无数根金属丝在响，还有凌晨电视没有信号后蓝屏的声音。

他的大脑确实没有信号了。

面包车急驰了一天，傍晚时分才停了下来。吃了一点东西，给他换上了一套囚服，他被带到审讯室连夜审问。

大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力，他好像被推上了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推到了全世界人面前。他的精神完全崩溃了，虚弱无力地坐在凳子上。

警察严正地告诉他，同时被抓的还有哪些人，他一听，彻底瘫倒了，没想到一个组织如此严密的庞大队伍这么快就被连窝端了，没想到他们严密到滴水不漏的工作在警察眼里居然是透明的。

面对警察能穿透他五脏六腑的x光一样的眼神，他感觉胃里刚刚吃下去的饭菜冰冷冰冷的，心里细弱的防线瞬间瓦解。

面对警察严肃的、一环扣一环的提问，他老老实实地把自己从两年前如何入行到今天上午

所有的事都彻彻底底作了交待。把和他经常联系的人全部供了出来。

他的手机在警察手里，少数的漏网之鱼一个个自己投进了警察布下的罗网里，一个也跑不掉。

同时抓来的，包括广州的他的上游老板，和几个他业务往来密切的企业老板，全国其它省的案犯也全都集中在这里了。这里是上游老板的老巢。

原来，福州的假发票制造中心开出的假发票数额太大了，早已经被当地税局盯上，税局配合警方顺藤摸瓜，一步步扯出了这桩参与人数众多、数额特别巨大的假发票案。

他们的违法行为还包括销售假珍珠粉，骗国家出口退税，非法买卖外汇，数额都很巨大。被牵扯进来的犯罪嫌疑人超过了两百人，这两百多没文化、胆大包天、心存侥幸的人在少数高智商高学历的专业人士的组织下，共同织了一张覆盖全国的犯罪网络。

高鹏举就是其中的一个。

第三天，高鹏举的父母收到了福州警方的拘留证。

父母当场瘫坐在地上，几乎昏过去。这个年近三十的老儿子这两年不明不白地发达起来之后，父母一直很高兴，在乡亲们面前也得瑟起来了。

可他们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的感觉，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问不出名堂来。现在，这不安居然成了事实。

两位老人慢慢恢复清醒和理智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老村长家讨主意。他脑子最

好用，总把别人家的事当自己的事，并且他嘴巴也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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