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屁，妇人之见！咱要是和局长能攀上亲的话，我升职的事还用担心吗！副处的名额那么少，那么多人竞争，你看不见呀。

你没看见表妹和他玩得多么开心吗！在国企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啊！你这井底之蛙真是缺心眼儿！单位还有女同事在午休时间主动去办公室陪领导……”

“啊？你们单位还有这事？这么勇于献身的女职工啊！啧啧啧……”

“切！妇人之见！在我们单位，不管领导好哪一口都有大把人给送。”

“自己把自己送出去啊？”

“能把自己送出去那是真本事！有些女的想送人家还不要呢，嘿嘿嘿……”

“这结婚可不一样啊，我表妹要是结了婚跟那傻子过不到一块儿咋办呢？那你的位子还保不保得住了。”

“你真是个猪脑子，你表妹有你那么笨吗？放着好日子不过，离什么婚哪！傻子家多有钱啊，社会地位更不用说，要啥有啥，还怕找不到男朋友？你个榆木疙瘩！”

张成和笑笑吓得心脏跳得都撞到了肋骨上！两个人捂着嘴屏住了呼吸。

这是陆科长夫妻俩的声音。中专学历的陆科长今年已经三十好几了，在科长的位子上一直升不上去。

张成向说话的人望去，见他们背对着自己，他赶紧悄悄拉起笑笑蹑手蹑脚往远处躲去。

两个人被这可耻的秘密惊得魂飞魄散。笑笑干脆拉着张成往人群中间挤，这

种事躲得越远越好。

热闹的人群也掩盖不住两个人的惊慌和心脏的狂跳，他们的情绪半天不能平复。幸亏是晚上，不然他们一定会被惨白的脸色出卖。

两个人像钻进狂欢的人群中来取暖的两块冰，他们的脑子也冻住了，脸也冻住了。他们需要静一静，可是又不敢走开。他们一起在喧闹的人群中舔着心中的伤口，品尝着来自大地深处的孤独。

幸好没人注意他们。

好不容易熬到晚会结束，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和笑笑同住的是单位的一个老出纳。即将退休的老太太早已经躺下睡了。笑笑睁着大眼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白天的镜头不断回放着，张成说过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着。

这个老出纳只有小学学历，进单位也是一个不能公开说的秘密。像老出纳这样的情况单位不少，裙带关系很复杂。

上至各级领导，下至保安和清洁工以及饭堂师傅，哪个都不能得罪，有意见也不能提，因为你不知道他背后是谁。

“有的人根本做不了事，单位的效益不受影响吗？”笑笑很好奇。

“给他找个助理嘛，增加个岗位而已。有时候还因人设岗呢。要不我们单位办事效率低下还常有怪人怪事呢，明白了吧。”

“那你呢？”笑笑问，“你没有背景，你能在这样的单位混下去、熬一辈子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张成无奈地说。“如果呆得太难受，

我肯定会辞职下海。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翅膀还不够硬，得等到把你娶回家我才能出去。”

张成笑了起来，他才不想把心思放在单位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身上，他这会儿眼里只有笑笑。

“说什么呢，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还成了你的累赘了。”

说话间，她的心思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了。她曾经以为这个国企是最好的工作单位之一，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次活动给了她进一步了解张成的机会，他的忍耐力，他的踏实肯干，他的理想抱负。她突然理解了他。在心里完全接纳了他。如果他家里人不反对，什么时候结婚都行。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知道几点钟才睡着。

第二天，笑笑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了局长的儿子，看起来确实傻呆呆的，又胖又黑又丑，身子大头小，明显的比例失调。一张大嘴特别突出，下嘴唇像被谁拽了一下，很突兀了地耷拉着。

小眼睛虽然被置了顶，但显得很委屈，它是最受关注的，却不肯大气一点，短小的眼眶里是两粒似乎空了心的黑豆。

扁扁的长鼻子倒有几分霸气，占据着脸部最显眼的位置，抢去了眼睛的风头。这张颇为独特的脸像是基因突变。

笑笑真佩服他身边那女孩的勇气。只见她带着训练有素的幸福的微笑，享受着局长儿子带给她的荣耀的光环，满脸熠熠生辉。

美女有着现代

美，皮肤不白，是健康的小麦色，那层粉进一步突出了她的黑皮肤。瘦长脸，双眼皮，眼睛不大，胜在眼珠很灵活，带着优越感左顾右盼。

小巧的鼻子略微上翘，很懂得把握分寸，小嘴巴涂得红红的，有点俗但不丑。她脸上始终保持着一层很矜持的淡淡的笑意，不轻易露出牙齿。

小小的尖下巴使她看起来很伶俐，口才一定不错。

她的尊贵还来自于她的深不可测的内心。她知道自己的资源如何运用，懂得拿捏分寸。领导儿子喜欢的脸蛋和身材使她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变成了凤凰。

这种中了大奖的自豪感改变了她的气质，却看不出她对那大男孩有几分爱意。

他不断地给她夹菜，倒红酒，像皇子一样霸气地揽着美女的腰。有人来给他们敬酒的时候他才会把目光从女孩儿身上移开。

“听说，这女孩儿很快就被调来咱们单位上班啦！”

“谁给介绍的呀，这下局长一家可满意了！”

“等着看吧，下一批新入职干部名单上准有。”

“当领导真好啊，再丑再无能的儿子也能娶个漂亮媳妇来改造基因，幸福好几代。”

笑笑听着身边的小声议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面的奉承转眼变成了背后的嘲笑，领导像猴一样被耍着。

不过在工作中，领导又会把他们当猴耍的吧。这是怎样一个畸形的团队啊！

她心情越来越沉重。这样的厚礼，张

成他懂得送吗？他能放下那清高的身段去奉承领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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