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幽平道进奏院大门之外,果然来了全王府的高车大马,和数十个家丁。
曹愿昨日未来,被家丁们围住一顿叱骂,他慌忙钻进大门,狼狈问道:“怎地全王府会来咱们这里索人?便有走失人口,也犯不着躲至这进奏院里来啊。”
“欺人太甚,哪里是什么走失人口,其实是全王三子强夺民女,打伤其母。”高恭很是气愤,将昨日之事说了,“咱们没去神都府递上申状,已经十分退让,他们还想怎地?”
曹愿一时呆住:“他们不敢去惹永王殿下,却欺负到咱们头上,事情传扬出去,全王府竟是不要半点脸面的么?”
高恭不屑撇嘴:“这全王府,还有人知道脸面二字?”
程樟和常玉琨等人用了早饭,过来正厅,常玉琨便大声道:“院使不用着慌,他们既敢上门滋事,某这就出去,有多少打多少!”
“这事用不着你,我亲自去。”程樟摆手制止,神色自若地出了正厅。
他转头远远瞧见路婉儿,探头探脑,神色惊惶,后面跟着杜桓,过来低声解释道:“外面吵得太厉害,路小娘已经知道了。”
“你告诉她,不必担心。全王府的人若当真闯进来,我今日就去拆了那座王府。”程樟冷笑一声,“事情闹大,我就不信紫微宫里,还能听之任之。”
他大步而出,示意仆役们全部退下,然后推开院门。
只听得几声鼓噪,十余颗碎石迎面砸来。
程樟左手伸出,五指齐张。
碎石仿佛撞上无形的壁垒,砰砰声响,悉数弹回,力道更为强劲。
那些个投石砸人的家丁,躲闪不及,一个个头破血流,抱着脑袋连声惨叫。
两旁已经聚集不少围观百姓,有人忍不住喝彩叫好,又慌忙捂住了嘴。
程樟对这群或倒或蹲的家丁,全不理会,他负手而立,冷眼瞧着那辆华丽的辂车,一语不发。
车幔掀开,跳出来一个身躯高大的老者,戴黑色幞头,穿藏青色蟒袍,一目已渺,山羊胡须,神色极是威严。
竟然是全王楚玄旭亲自前来。
旁观百姓,窃窃私语。
“全王果然十分着紧那个小儿子,这回竟是亲自来讨回颜面了。”
“我怎么听说,那全王府三王子,昨日里出城,撞见的是永王殿下?”
“没错,就是被永王殿下狠揍了一顿。到了晚饭之时,应王又上门兴师问罪,逼得全王将小儿子剥得精光,老老实实在庭前跪了大半夜——他不找个地方撒这口气,王府的脸面何存呢。”
“嗐,还以为全王多威风,到底也只是欺软怕硬。”
“嘘,小声点儿!”
全王并不理会旁观百姓的闲言闲语,也不去瞧一个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的那群家丁。他上下打量程樟,声色俱厉:“你就是那程樟?仗着有些军功,就敢在这京城横行无忌,真是狗胆包天。还不速速将那两个贱婢交出来,孤王要在这进奏院前,将她们活活打死,看谁还敢欺到我全王府头上!”
听得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语,旁观百姓无不悄悄后退。
躲在门后偷听的曹愿等人,面如土色。
高恭十分气愤,却也不敢出头,只低声骂道:“当真是目无王法,草菅人命。”
只有门外的程樟,负手挺立,轻蔑打量着马车前的全王:“若是程某不交人,全王又当如何?”
“那孤就拆了这进奏院!”全王勃然大怒,厉声吩咐家丁,“都起来——”
他话音未落,程樟身影一闪,已经逼至全王身前,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捏住对方脖颈,直接冲入马车。
家丁们大惊失色,顾不得狼狈,一个个都慌忙起身。
地上的碎石,呼地全部腾空而起,悬浮在马车之前,蓄势待发。
“嚯——”百姓们惊叹声中,家丁们呼啦啦地,又全部趴了下来,再无一个敢动的。
马车之中,全王被程樟捏住脖颈,摁回座位,全无还手之力。
他倒也不惧怕,瞪眼瞧着程樟,冷笑说道:“你今日竟是要取本王性命不成?”
“全王的性命,在程某眼中不值半文钱,我要你的狗命做什么。”程樟面露狞笑,“不过,我倒很有兴趣,教殿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全王顿觉一股雄浑的力道自脖颈而下,直至丹田,蓦地,一阵剧痛自小腹传来。
他痛得张口欲叫,程樟手指一捏,生生将嚎叫声给他压了回去,憋于胸中,森然盯着他道:“大楚亲王,至尊亲弟,腾龙境界,全王大概觉得,这天下无人能奈你何?程某也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每日三个时辰,腹痛如绞,别说什么逍遥宫万花门,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你不得。这滋味,全王殿下想必喜欢得紧。”
他略收玄劲,微松手指,全王腹中剧痛消失,喉间略喘一口气,怨毒地盯着程樟:“原来阁下竟然已是天元之境。”
这却有些难办,天元宗师,便是大楚天子,也要礼让三分,全王自知这回撞到了铁板,不觉弱了气势:“阁下既为大宗师,国之柱石,方才是孤王孟浪了。可是阁下对孤这般无礼威逼,就不怕触怒至尊,召集高手群起而攻之?”
“到得那时,”他又恢复了几分傲气,“漫说富贵功名,便是身家性命,阁下也难保全。”
“你这是,要挟我?”程樟不屑冷笑,“你尽管教皇帝将天底下所有天元高手全部召来,看能不能伤我分毫?这才不到两百年,楚家人竟是将泰明皇帝、武院剑圣,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全王面色大变,惊疑地瞅着程樟,嘶声说道:“你是,你是——”
“不错,全王胆子再大一些,”程樟笑得很温和,“放心说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