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成功地为伤口止血。
止血后,裴玉质皮开肉绽的伤口更显扎眼。
素和熙鬼使神差地心口发疼,于他而言,裴玉质乃是庆平帝的帮凶,虽是他名义上的夫君,却并非他心悦之人,他心疼裴玉质做什么?
裴玉质觉察到素和熙的视线,顿觉羞耻。
可素和熙连他赤身裸体的模样都见过了,事到如今,他有何可羞耻的?
且他总有一日会与素和熙行云雨之事。
太医为裴玉质上过药,并将伤口包扎妥当,才道:“可有干净的下裳?”
素和熙正欲去取一条亵裤来,裴玉质却并不松开他的手,他只得示意裴玉质松开他的手。
裴玉质低首一瞧,自己的指尖竟已嵌入了素和熙的掌心,遂猛地收回了手。
由于过度用力,伤口被牵动了,原就被疼痛浸透了的神经再遭重创,使得他又出了一身薄汗。
待疼痛稍缓,他赫然瞧见自己的指甲盖中藏着些许血液。
显然他适才伤了素和熙。
“对不住。”他又冲着素和熙笑了笑。
素和熙再度见识到了裴玉质的惨笑,甚觉不解。
裴玉质为何尚有余力向他致歉?
难不成这一切乃是裴玉质的苦肉计?
若真如此,裴玉质到底怀揣着什么目的,需要对己身下这等狠手?
素和熙从顶箱柜中取出了亵裤,递予太医,未待太医接过,他改了主意:“由本宫来吧。”
“老臣这便熬药去了,劳烦大皇子妃好生照顾大皇子。”太医言罢,立即退了出去。
房门被阖上后,素和熙小心翼翼地为裴玉质穿下裳。
裴玉质一身的肌骨无一丝瑕疵,双足犹如名家精雕细琢而成,每一寸的弧度皆无可挑剔。
素和熙不怀任何邪念,为裴玉质将下裳穿妥了。
下裳一遮掩住层层包扎,他发疼的心脏稍稍舒服了些。
裴玉质不知自己该当说些什么,兀自睁着双目。
素和熙欲要为裴玉质将身体盖上,又生怕锦被压迫伤口,想了想,问道:“冷么?”
——这白玉宫烧了地龙,足以对抗春寒,但伤者体虚,不耐寒。
“冷?”裴玉质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寒冷,遂颔了颔首。
素和熙心生一计,取了一玉枕来,将玉枕直立,为裴玉质撑着锦被。
师兄太过体贴了。
“多谢。”裴玉质又歉然地道,“疼么?”
素和熙意识到裴玉质是问他被其弄破的掌心疼不疼,遂答道:“不疼。”
“对不住。”裴玉质抿了抿唇瓣,“孤不该弄伤你。”
素和熙摇首道:“无妨,却是你,孤方才还以为……”
“还以……”裴玉质轻咳一声,身体旋即蜷缩了起来,“还……还以为……以为孤……孤死……死了么?”
他才不会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倘使死于这个世界,他便须得回到原来的世界,承受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的轮番折磨。
与此相较,他宁愿再被庆平帝打十大板。
“孤……孤绝对……绝对不能……不能死……”他凝视着素和熙,正色道,“孤若是死了,子熙会如何?”
他觉得自己很是阴险狡诈,他趁机对素和熙用了苦肉计,要素和熙为他所感动。
素和熙情不自禁地向裴玉质承诺道:“从今往后,孤会好好地对待你。”
“多谢。”他的苦肉计似乎达成了。
裴玉质以视线描摹着素和熙的眉眼,他若是死了,素和熙便须得在这个世界满腹仇恨地活下去,直至魂飞魄散。
一念及此,他着实撑不住了,以齿尖咬着自己的口腔黏膜,让自己振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