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冉忙把冰糖雪梨水给她放到嘴边，“你这身子，也该好好儿保养才是。”

乌拉那拉氏喝了半盏汤，哑着嗓子，“可眼下这情况，我如何能放得下？”

“听说索绰罗家的那个女孩儿，容貌和心性，管家理事的能力，都是拿得出手的，等儿媳进门，你也可以撒撒手了，”她想了想，笑道：“还有一年多。”

想起儿子也要成家，乌拉那拉氏眼中就蕴满了笑意，“一转眼，都成家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一晃，我都嫁进来二十多年了。”

“说起来，弘景也该定下人家了，他年纪也差不多了。”

玥冉摆摆手，“还小呢，前头的弘时也还没个消息，何况是他？先等等吧，左右年纪还不大。”

“还一心惦记着海外呢，心野了跑了出去，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可不成可不成！”

“我又不着急抱孙子，被雅尔檀小时候闹得，到现在我还有点儿受不了小孩子呢。”

皇宫中，胤禛正喂着康熙汤药。

近些年，康熙愈发觉得自己天命将至，身体江河日下，可越是生出这样的感觉，却越觉得心思清明通达，十分坦然地面对，颇有乐天知命的意思。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直陪着他，表面上不争权不夺利的儿子，“我这身子，也就在这两年了。”

“三代之内之事，不可尽信，然自始皇登基以来，一千九百六十余年，称帝有年号的不过二百一十一人，我是这其中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人，已是极满足【1】。”

胤禛手一顿，“汗阿玛自来遵黄老之学，一向身子硬朗，不过近些年劳累过度，情绪大悲大喜，稍微养养，便能恢复了，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叫儿臣惶恐。”

“儿臣不说那些万万岁，圣寿无疆的虚话，您这养生的习惯，本就是长寿的征兆。”

他转头，看着这个儿子，温声道：“也不必安慰我，生死有命，皇帝也不例外，都高呼万万岁又如何，除了天地神佛，谁能真正万万岁呢？”

“近些日子，只要朕稍稍早起，就无可避免地手脚发颤，如此征兆，大去之日将近了。”

胤禛放下药碗，跪在地上，忙道：“汗阿玛切勿说此话，您安心将养，总有大愈的一日。”

康熙的目光落在这个儿子身上，有些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他几十个子女，二十多个儿子，如今长成的那些，皆是不凡，身为一个父亲，他是自豪的，可孩子都优秀，就不可避免的，争斗不休，状况惨烈，有时候稍一回想，他都觉得触目惊心。

这个孩子很好，有野心，也内敛不外漏，才干也不输他人，同时性子刚直，比之胤禩那样的外露和试探，这样的小心思，无伤大雅。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若是胤禛当真是表面上的这般淡泊与世无争，他根本不会动这样的心思。

日后的大清，也的确需要一位手腕强硬的君主，将这朝堂涤清。

胤禛被他叫起身，外头送来了一盅参汤，他知道自己这汗阿玛对用参向来讲究，用这个的次数寥寥，便命人拿回去，“汗阿玛如今身子虚弱，这人参素来是大补之物，撤了！”

康熙见此，心中又是意动了几分。

他最近精神头好了不少，也愿意多说几句，笑着道：“这些年带着弘晖去木兰秋狝，他这骑射功夫进益，倒是比你这个当老子的强。”

胤禛低下头，颇有些脸热，“实在羞愧，儿臣于这一道，天资平平，实在算不得精通，努力许久，也不过一般功夫，远达不到十四弟那样。”

康熙见此，笑道：“诶，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各人自有各人造化际遇与天赋，强求不得，若说稳重镇定，你十四弟就不如你了。”

“说起来，孙子都长成了，要成家了，这木兰秋狝，自打朕年轻发现了那一片宝地后，就每年雷打不动地去一次，现在这样的身子，也不知还能去几次了。”

不等胤禛说话，他又道：“你府上那个小儿子弘景，嗯——生得好，爱新觉罗家，我见过的孩子，这孩子相貌最拿得出手了，看着性子跳脱，那机灵劲儿，真叫人喜欢，除了容貌，半点都不像你！”

“那是巴雅拉氏所出的孩子吧？”

胤禛忙道是，“弘景那孩子，的确活泼了些，还嚷嚷着要出海呢，至于巴雅拉氏，这么多年了，难为汗阿玛还记得她。”

“极有分寸的一家子，她父兄在文武之道，皆有所建树，军报之前还提起了她二哥，又是当初朕特旨亲封的侧福晋，救了朕的亲孙子，朕想不记得都难。”

还评价了一句，“是个有运道的。”

又说起了弘晖，“弘晖那孩子，是个稳重的，也细致。”

外头魏珠的声音响起，“弘皙阿哥来向皇上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