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忙应了,瑾玉又吩咐人去拿了点心来给他。
回头坐在胤禛身边,胤禛是真睡着了,否则刚才的话就将他给惊醒了。瑾玉打个呵欠,也找了个躺椅躺下来,她跟着在旁边眯眼休息。
一刻钟之后,被花月给叫醒,洗把脸去玻璃坊那边。
这会儿火苗已经熄灭了,几个工匠正围在旁边,等着里面的温度降下来。玻璃烧制最重要的一个节点就是温度,从四百到七百五,再从七百五到六百,中间不能间隔时间太长,尤其是这后面一步,需得在十分钟内就得立马降温到六百。
所以火是被直接泼了点儿冷水散开的。
瑾玉回想了一下那方子,就叹气了:“从这个温度到最后能开窑,还得十二个时辰才能行。”这个叫退火,就跟瓷器的烧制是差不多的。
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是留在这儿也看不到开窑了。
胤禛下午要回京,他能耽误一天,说是护送瑾玉到庄子上反省,可不能一直耽误下去。否则,你到底是送福晋去反省,还是你们夫妻两个去度假?
说到底,胤禛是看不见这次开窑的结果了。
瑾玉转头,很是贴心:“我回头找人给你画下来,保证将里面的东西,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给你送过去。”
胤禛皱眉不开心,若不是为了这玻璃,他何苦到庄子上来呢?结果,还是看不到结果。
几个工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敢言语。
瑾玉就拉了胤禛的手:“走吧,这个时间是改变不了的,你站这儿等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先回去看看大阿哥呢,反正玻璃坊就在这儿呢,你下次来接我们回去,说不定就能正好赶上呢?既然是不能看了,那你现下回去多休息一番,晚上还得赶路呢。”
大夏天的,总不能大中午赶路吧?人都要晒死了,所以这会儿多睡睡,太阳下山了再赶路回去,直接去宫里,也不用回府了。
胤禛将自己的手给扯出来,然后看瑾玉——福晋最近,很是不一样啊,动不动就拉手摸脸的,虽说是夫妻,可这样大庭广众的,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呢?可是,说了她会听吗?福晋最近的脾气也很不一样啊,口才渐长,伶牙俐齿的,很会讲歪理,自己不一定能辩得过她。
与其费这个口舌,倒不如随她去?反正,自己给默默的拒绝了不就行了吗?次数多了,福晋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意思了,自然也就会改正了。
想的挺美的,四贝勒完全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习惯成自然。
下午本该是吃了晚饭再赶路的,但是胤禛怕骑马颠簸,到时候胃里反而难受,索性就不吃了,只带了些点心就上路了——明早入宫之前,还能多少吃些垫垫肚子。
瑾玉就带着大阿哥留在庄子上,幸好到了晚上,大阿哥也就只拉了两次,六个月之前的小孩子,一天拉个五六次这都算是正常的范围。
胤禛一路紧赶慢赶,今儿正好是大早朝。他到宫门口的时候,也才三更天,但是宫门口也已经有马车和马匹停留了。
大阿哥骑马站在最前面,身下红鬃马双眼明亮十分有神,马蹄子不停的在地上动弹,有几分桀骜的性子。大阿哥斜眼看一下胤禛,问道:“昨儿出城去了?”
“是,大哥今儿瞧着气色倒是好。”胤禛干巴巴的说道,因为一路奔波,有些疲惫,就算是肚子饿,这会儿也不太想吃东西,再者,那点心干巴巴的,想一想就觉得难吃,胤禛索性就不掏出来了——饿一顿也死不了人。
大阿哥笑道:“吃的好睡得好,自然是气色好了,听说汗阿玛最近要查内务府的帐?”
胤禛点头,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他家福晋做了什么好事儿他都知道。是的,好事儿,内务府也还是十来年前才清理过一次,现下时间长了,怕是有许多人也已经忘记以前的事情了。
胤禛性子嫉恶如仇,他早就厌恶内务府贪污了。小时后他有佟皇后照顾,是没吃过苦,可后来佟皇后过世,他被额娘推开不要抚养的时候,宫里人人以为他落魄,没了权势大的养母,亲娘又不喜,那就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了吗?
内务府向来是看菜下碟,佟额娘才下葬没多久,内务府送来的冰盆就已经减少了一大半——他怕热的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来的。冰盆少了他还不能找汗阿玛告状,那会儿汗阿玛因着佟皇后的过世正悲痛难以,他若是再说冰块这些小事儿,汗阿玛若是觉得他吃不了苦,不愿意真心为佟皇后守孝可怎么办?
他那会儿十来岁了,知道事情轻重。
再后来,不光是份例克扣了,就是饭菜上,也多有怠慢。他也是那时候,坏了胃口的。冷的热的都不能吃,否则要拉肚子,味道重的不能吃,否则要胃疼。
一直到半年之后,汗阿玛从丧偶的悲痛中走出来,这才想起来他这个被佟皇后抚养的儿子来。看他消瘦,觉得他是孝心可嘉,然后才将他接到了乾清宫住了几天。
随后,还是被安排在了阿哥所。
但是至少也交代了太子时常去探望,他对太子的忠心,也是那时候才有的。
想一想,刚没了疼爱他的养母,生母又厌恶,内务府又克扣,汗阿玛也不过是偶尔看一眼,只有太子,会关心他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过的好不好,他能心里不感激太子吗?
想到这个,胤禛握着马缰的手就忍不住僵硬了片刻——太子对他如此好,他当真,要背叛太子吗?
“内务府那些个蛀虫啊,依我说,早该清理了,偏汗阿玛疼爱太子,舍不得太子吃苦,生怕没了内务府的那些蛀虫,剧养活不了太子这个娇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