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你，外面那是谁？”瑾玉问道，八福晋没精打采：“是何先生的女儿，我之前养在身边做伴儿的。”

“到底是个大姑娘了，总留在你这边也不算事儿，你可给她相看了人家了？”瑾玉问道，八福晋却沉默了，过了片刻，抬头看瑾玉：“四嫂，我这一辈子都不能生了，府里那两个，不是我的人，是宫里赐下的，我厌恶她们，所以也不想抱养她们的孩子，你说，我这种情况，是不是该找个人帮我生孩子了？”

言下之意，这位何姑娘，就是她看中的人选了。

“不要孩子不行吗？”瑾玉问道，八福晋摇头：“怎么能不要呢？我若是不要孩子，贝勒爷怎么肯多看我一眼？我若是不要孩子，我的东西，都留给谁呢？总不能是郭络罗家吧？我陪着贝勒爷这么多年，贝勒爷现如今的地位，现如今的家产，不说有我的一半儿吧，至少也有三成是不是？我若是不要孩子，这些，是不是都要便宜了后面那女人的孩子？”

“你可以捐出去，给百姓施粥送衣服，给慈济院送米油粮食。”瑾玉说道，八福晋侧头：“为什么要给不相干的人呢？”

这话就不好接了，瑾玉也觉得无话可说了，两个人理念不同，是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儿的。

她要起身告辞，八福晋又问道：“四嫂，就四哥那性子，日后若是做了皇上，会不会转过头报复你？看我你就知道了，情浓的时候，男人为你做什么他都愿意，情淡的时候，你就是打个喷嚏，他都嫌弃你唾沫喷洒出来了。四嫂，你真的觉得，四哥能这样容忍你一辈子？”

“八弟妹，汗阿玛的身体好好的呢，再活一百年不是事儿。”瑾玉笑着说道：“你啊，病糊涂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你都能忘记吗？”

八福晋摇头：“我不是忘记了，四嫂，你若是帮我，我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

瑾玉摇头：“我可帮不了你，生孩子这事儿，确实是要看缘分的，缘分不在，我说再多也是枉然。”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瑾玉虽然同情八福晋，可这一番话下来，她就实在是有点儿无语了——都这个时候了，八福晋还想帮着八阿哥挑拨一下自己和胤禛的关系？

出了八阿哥府，瑾玉就又去了大阿哥府上。一模一样的探望礼物，大福晋和八福晋比起来，倒是没有那么颓丧——毕竟太医诊断，她这身子好好养着，日后还是能有孩子的。大阿哥人正值壮年，她现在二十多，正好年华，生孩子这事儿，只要等着缘分来就成了。

不过，小产到底不是好事儿，瑾玉也不过是安慰几句就又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大阿哥给刺激的，随后在朝堂上，康熙就宣布了一件儿大事儿——朝廷需得有继承人，大清需得有继承人，爱新觉罗家需得有继承人，所以，请大家畅所欲言，想推荐哪个就推荐哪个，这么多皇子阿哥，总有一个能胜任太子的职位。

这事儿太突然，就是胤禛，都略有几分激动。回到家，瑾玉就一瓢冷水给泼下来了：“汗阿玛若是真心想要让推荐太子，那为什么你的玉牒的事儿，就从来没提起来过？还有那张道人，是为什么死的？”

胤禛脸上的喜色立马就凝固住了，好一会儿才叹气：“这种一伸手就能摘到果子吃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沉醉了……”

所以，哪怕他有之前瑾玉的告诫，到这时候，依然吃差点儿被高兴喜悦该冲昏了头脑。

“我还有事儿，今儿住在书房了，你晚上自己睡吧。”胤禛拍拍瑾玉的肩膀，然后起身去书房，他还得和田文静几个谋士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办。

首先是得联系自己的人手，这个推选票不能投给自己。

可给谁，就成了一个问题了。

另外就是，怎么给八阿哥那一群人一个错觉，让他们能赶紧的出份儿力气，最好是将八阿哥给推到顶峰上去。

这些事情，瑾玉不太懂，因为朝堂上的事情瞬息变化，同样的一件事情，早一刻钟和晚一刻钟，能带来的结果就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推选，瑾玉是知道结果的，也知道该建议胤禛选哪一个，可胤禛自己的安排布置，就要比瑾玉的更严谨一些。

瑾玉觉得四爷党都推荐废太子就行了，可胤禛得考虑八爷党若是后续无力该怎么办。

他是要坑废太子，当同时的，他也想将八阿哥给拉进来。顺便，还要想法子，让他自己变得名正言顺一些，若是能顺便改了玉牒就更好了。

外面的气氛很紧绷，所有人都在议论推荐太子的事儿，就是民间百姓也多有耳闻，也都是兴致勃勃的参与讨论。

这个说大阿哥好，当年带兵打仗十分有本事，那个说现在大清又不用打仗了，选大阿哥万一是个穷兵黩武的可怎么办？

这个说三阿哥好，在文人中名声很高，又和善可亲，对读书人十分宽容。那个说三阿哥是墙头草，万一是个耳根软的，听了忠臣的话觉得对，听了奸臣的话也觉得对呢？

反正是乱糟糟的，这个说这个道理，那个说那个道理。

十来天之后上的折子，康熙在这之前，曾找了朝中重臣谈话，他原以为他们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然而翻一个折子，推荐的是八阿哥。再翻一个，还是八阿哥。

看了一整天，康熙的怒气就越来越上涨了。

“四阿哥的折子呢？”停顿片刻，将自己的脾气压下来，康熙才问道，旁边的梁九功忙过去翻找，不光是四阿哥的，顺手将别的阿哥的也找出来了。

四阿哥的折子上是推荐的废太子，理由好几个。一是废太子是康熙精心教养，所有的皇子阿哥里面，也就废太子才得了康熙的真传，才更理解康熙的理念，才更明白康熙要走的道路，才更知道应该怎么做一个明君。

第二就简单了，废太子既然是被大阿哥给镇魇诅咒的，那现在已经破掉了这些，废太子定然是已经正常了吧？他以前犯的错，都不是他本心，那是不是就很值得原谅了？

再来就是感念元后了，赞一声赫舍里家当年对康熙稳固皇位的帮助。

看的康熙是通体舒坦，觉得胤禛真是说到了点子上了。

第二天，康熙就让人搬了箱子上朝，然后开始激情痛骂了——骂大阿哥没有手足之情，连亲弟弟也镇魇。骂三阿哥无情无义，明知道太子被镇魇，居然为了自己利益，包藏祸心，就一直等到太子被废才说出开这事儿。

骂的最狠的就是八阿哥，康熙就是明着举着折子问他，朝堂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推荐他当太子？是不是他早就勾结了朝臣，结了党派？又说他狼子野心，包藏祸心。

将八阿哥骂的脸色发白，摇摇欲坠，九阿哥十分不满，想冲出来，却被十阿哥给拽住了。

最让八阿哥心寒的那句辛者库所出，在临散朝的时候被康熙砸在了他脑袋上。

回头胤禛说这事儿的时候都有些不理解，他印象中的康熙一向是慈父心肠，对所有的儿子都十分关心，怎么就会这样斥责八阿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