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像是不太明白话题为什么忽然就转到这方面来了——好端端的，大格格为什么要换伺候的人手呢？

“可大格格年幼，若是身边忽然换了人手,大约会怕。”好一会儿，李氏才说道。至于大格格之前摔门的事儿,她赶紧的道歉：“想来大格格也是无心的，可能是当时忽然有风？或者是她不小心力气用大了,再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奴婢让大格格来给大阿哥道歉赔罪行不行？”

这点儿小事儿，何必再闹大呢？

“我知道大格格年幼,所以这事儿,我并未怪罪大格格。”瑾玉笑的温柔：“这身边伺候的人,虽说是换了会让大格格陌生,但不还有你这个亲生的额娘在身边的吗？你多陪着大格格就好了,还是说,李格格你有别的事情没办法照顾大格格？”

那正好，武格格身体出了问题,怕是巴不得想要养个别人的孩子呢。

李氏现下真是又气又恼，些微小事儿福晋就如此闹腾,实在是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些。可说出去吧,大格格也确实是不无辜，大家闺秀，行站坐卧自有规矩,谁会摔门像个泼妇？

当然,嫁了人就另说了，别说是摔门了，就是砸碗摔盘子,也没人说你有什么不对。

可没嫁人之前，这规矩礼仪，这名声，就尤其重要了。就因为大格格年幼，所以福晋说更应该严加管教，那李氏也是辩驳不了的，哪家的女孩儿学规矩不是从小学起的？

“还求福晋绕过大格格这一次。”心思急转，知道说道理是说不过瑾玉了，瑾玉站在大面上，李氏没办法，就只能是用另外的法子了，求求情，示弱一下，若是福晋大度，这事儿就好了结了。

若是福晋不愿意揭过去……传出去对福晋的名声也不会好——一个嫡福晋，嫡母，偌大一把年纪，对个两三岁的孩子苛刻要求，那就不是教导孩子规矩了，而是磋磨庶出子女。

当人嫡母的，就是轻不得重不得。轻了人说你不关心不爱护，没有教导之心，重了人说你是恶毒嫡母。

李氏这一跪，就想将瑾玉给逼迫到这样的位置上来，可以说，她张张嘴，瑾玉就能知道她早上吃了什么。李氏的手段，瑾玉是再明白不过了，既然想跪，那就跪着吧。

“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若是做错了事情，该努力改正才是，你都是个孩子的娘了，却只想着为孩子遮掩求情？”瑾玉居高临下，就好像是在审问李氏。

原本是李氏求情，现下变成了瑾玉训斥。

这点点儿气场的变化有点儿微妙，别人可能感觉不到，但身在其中的李氏却是觉得，自己身上都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被盯的有一种想要认错的冲动。

什么时候，福晋的眼神也带了这种压迫力呢？

李氏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认错，否则，那就是认输了。

“求福晋体恤，大格格一个小孩子家家，要是没个熟悉的人在身边照顾，定是会害怕，日后也恐养成懦弱性子。”李氏继续争辩：“福晋也是做额娘的，该知道经常换人伺候，或者经常换环境，对孩子性子不好。虽说大格格不是福晋亲生，但到底喊福晋一声嫡额娘，还请福晋开恩。”

说着又磕头，李氏向来是能屈能伸的。不得宠的时候能舔着脸来巴结瑾玉，得宠的时候能找借口不来给瑾玉请安。

原本的胤禛，将这样的性子当成单纯直率，现在早早的，瑾玉就将这印象给变成了不守规矩恃宠而骄。但胤禛心里怎么变的，李氏暂时还是不知道的，她和胤禛相处的时间短了，就有点儿不太灵敏了，以前胤禛喜欢单纯，现下她还是表现的单纯。

但在瑾玉面前，还是该缩回爪子就缩回爪子的。

瑾玉不好对付，现下这个福晋，也已经不是刚进宫时候的小孩子了。

所以这头，李氏也是不含糊的，砰砰砰的一个个下去，没多久，这额头上就是一片青黑了。瑾玉高高在上，透过这个李氏就好像是看到了日后为弘时求情的李氏一样。

“你也不用求我。”瑾玉说道，她抬抬手，旁边花月就忙着去拦李氏了，瑾玉是不在意自己传出去个什么妒妇的名声的，看看八福晋，就算朝堂上民间里，人人都知道八福晋善妒不容人，可这事儿耽误人八福晋过好日子了吗？

虽说最后不落后吧，没个好结局，但那不是因为八阿哥胤禩夺嫡失败了的缘故吗？

就算是中间八阿哥有纳妾有和别人生孩子，但之前那段轻松快活总不能是作假的吧？

所以在这种事情上，这方面的名声，那就是个屁啊，好了坏了，有什么作用？

贤惠又不能当饭是不是？

“这样，虽说大格格不是我亲生的，但就像是你说的，好歹大格格也要叫我一声嫡额娘，看在这一声叫上，大格格身边的教养嬷嬷换了，奶嬷嬷换了，大丫鬟换了，这总行了吧？”

李氏有点儿无语，教养嬷嬷是程嬷嬷，奶嬷嬷是在宫里跟出来的，大丫鬟是她亲自挑选的。说起来都是忠心的，就是程嬷嬷，也因着和福晋有龃龉，被她使法子给拉拢过来了。

现在福晋一张口，这些忠心之人就要全换掉了。那她之前的头是白磕了？

“大格格摔门这事儿，可以说是教养嬷嬷没教好，自然是要换。现下大格格也有三四岁了，也不用吃奶了，奶嬷嬷该换掉。这大丫鬟，照顾不得当，也要换，我说的对不对？”

李氏咬牙笑道：“福晋说的对，只是，福晋记错了，现在大格格还是要吃奶的。”

小孩子吃奶吃到七八岁是常有的事儿，像是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五六岁上断奶才是正常的。大格格这岁数，哪儿就不用吃奶了？

衡量半天，李氏觉得，要换就换教养嬷嬷吧。半路来的，就算是被自己收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心呢，能背叛一次的人，会憋着不背叛第二次吗？

瑾玉对这个结果也是很满意——看看，自己不要的垃圾，李氏又是花钱又是花时间的去收拾，结果到头来，还不是她一句话，这人就要被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