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果然是有宴会,不过,倒也不用瑾玉盛装出席,因着第一天到,蒙古那边的意思也就是洗尘接风,不会太隆重,免得一路劳累的皇上更添劳累。
所以,大家伙儿都是便装即可。
弘晖下午也是睡了半天,他头一次见这种席天慕地的篝火晚会,靠在瑾玉身边瞪大眼睛到处看,看这个也觉得稀罕,看那个也觉得奇怪。本来按照他的性子,好奇自然是要去看一看摸一摸的,但是吧,周围来来往往的又都是他不认识的,小孩子嘛,见到陌生人本来就胆子小,更何况那些陌生人还个顶个的人高马壮。
于是从一开始弘晖就紧紧依靠在瑾玉身边,只看,也不问。
上面康熙倒是喝的兴高采烈:“王爷的几个儿子都是十分出色的,今儿来的这个是世子吧?可真是一表人才,可曾娶妻?”
这话一问出来,几个妃嫔就互相看了一眼——她们倒是不用紧张的,德妃唯一活下来的女儿也已经出嫁,宜妃没有女儿,剩下的,管她什么东西南北呢,就是荣妃,坐到四妃的位置了,当年还不是照样高高兴兴的将三公主给嫁到蒙古来了吗?
所以这联姻的事儿啊,亲生的女儿尚且都还顾不上呢,怎么去顾别人的女儿?
那被问话的蒙古亲王哈哈大笑:“尚未成亲,还等着皇上给说一门好亲事呢,我这世子,不光是相貌英俊,身手也是一等一的,皇上,您看,要不要让阿哥们和我们这草原上的小子们比一比?”
又是要摔跤比赛,瑾玉微微低头抿一口马奶酒,中午睡多了,这会儿喝点儿酒的话晚上才会更好入睡。酒这东西,也并不完全就是坏的,小酌怡情,大酌伤身,只要控制住这个量就好了。当然喝醉是更不可取的,又丢人又伤身。
瑾玉自己知道这个分寸,一壶马奶酒只喝掉三分之一,剩下的她就不动了。
弘晖小声问道:“额娘,好喝吗?”
“不太好喝,有点儿烧喉咙。”瑾玉实话实说,拍掉弘晖偷偷摸摸的想要伸向酒壶的小爪子:“你不可以喝哦,你年纪太小了,年纪小的小孩子喝了这个是要坏掉脑子的。”
旁边是个蒙古王妃,听着这边的话,就端着酒杯转头:“四福晋也实在是太小心了,阿哥这个年纪也不算是很小了,我们蒙古的男孩儿都是会说话就要坐在阿玛的腿上尝一尝这酒水的滋味的。阿哥这个年纪,倒也可以尝一尝了。”
她诱哄弘晖:“要不要喝一口?甜滋滋的哦,比牛奶好喝多了。”
弘晖看一眼瑾玉没做声,瑾玉最烦的就是这种人了,人小孩子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人自己父母说了不算的吗?你旁人在一边非得说这个能吃那个能吃,这么能你怎么不上天呢?
“不能喝,小孩子喝这个,确实是对脑子不好。”瑾玉毫不客气了,按住弘晖的手,对那王妃笑道:“您自己舍得自家的孩子,那尽管让您自家的去喝就是了,何必劝其他人呢?”
那王妃气的嘴都歪了:“我好心好意……”
“是啊,我也是好心好意啊,你说这个喝了好,那我让留着给你孩子喝有什么问题?”瑾玉挑眉问道,旁边另一个王妃赶紧劝道:“好了好了,她也就是个玩笑话,四福晋也实在是气量狭小开不起玩笑了。”
“用孩子来开玩笑,那您倒是挺大方的,那我也开一个,祝您二位的儿子早日变成酒鬼?”瑾玉笑眯眯的问道,态度十分良好了,旁边三福晋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也不能眼看着自家妯娌受欺负啊,再说了,那还是合作伙伴呢,日后还指望瑾玉有更好的主意赚钱呢,眼珠子转一转,就笑道:“我们家老四媳妇儿,最是喜欢开玩笑的一个人了,这不是一看见你们就觉得亲切吗?若是开的玩笑有什么不对的,还请你们别计较,看在我们远道而来的份儿上,且先给我们介绍介绍这桌子上的东西?”
两个王妃互相看一眼,想继续发火吧,想想对方的身份,她们好像也占不了上风。可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吧,又觉得有点儿憋得慌。
三福晋又问道:“这个是黄牛肉?我尝着味道有点儿很特别。”
先前开口的王妃不得不顺着这台阶下来了:“就是黄牛肉,不过是用的小黄牛,味道鲜嫩的很。”黄牛并不是耕牛,而是一种肉牛,蒙古这边专门养来吃肉的。
瑾玉一边将烤牛肉弄下来一点点儿喂给弘晖吃,一边侧耳听着这边的闲聊。
蒙古什么最多啊?那肯定是牛羊。这牛羊,那可都是一大笔一大笔的银子啊。尤其是羊,浑身都是宝贝,肉能吃,羊毛能织成羊毛线。
羊毛线的用途那可就广了,做衣服做毯子,什么都能用得上。
要不然,弄个纺织机试一试?若是能成……不过这事儿不能先开口,得等着和胤禛商量商量才是。毕竟,大清现下和蒙古的关系,是略微有些微妙的,要做生意,总得是要先弄清楚政策才行。
就好像是两国贸易,你既然占据了上风,就要将这贸易的规则,制定的对自己这边更有利才行。
后世经济战争的时候,动不动就经济制裁什么的,也都是同样的原理。日后国与国之间打仗,就不完全是拼杀性命了,方方面面,都是能拿出来一战的。
“额娘,我困。”弘晖也没吃多少,小孩子觉多,哪怕是下午睡觉了,这会儿也是早早就疲乏了。
也不是正经的宴会,所以瑾玉提前告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和三福晋交代了一声,就带着弘晖暂且回去了。李氏是没资格出现在宴会上的,这会儿正陪着大格格在帐篷外面用晚膳——吃的也都是从宴席上拿过来的东西。虽说人不能出现,但这个待遇还是在的。
见了瑾玉,两个人慌忙起来行礼,看着又胆怯又卑微的样子。
瑾玉也不管这两个人是在搞什么,摆摆手,就直接抱着弘晖进去了。洗脸刷牙,然后换上便服,蒙古的秋天,早晚还是很冷的。不过,身下是狼皮褥子,身上是羊毛被子,裹严实了,那可是暖暖和和,让人昏昏欲睡。
“贝勒爷回来了?”瑾玉本来是哄着弘晖睡觉呢,但是因为被窝里太舒服了,居然也跟着睡着了,恍恍惚惚听见有人说话,就侧身往外面问道。
花朝赶紧来回话:“是,贝勒爷刚回来,不过大格格说是给贝勒爷准备了清粥,请贝勒爷过去了。”
“大格格倒是懂事儿的很,你现下去,若是贝勒爷用过了粥,就请他过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儿。”瑾玉吩咐道,眼看花朝转身正要走,她忽然又将人给叫住了:“算了,你且别去了,让人在门口等着,若是贝勒爷回来,你且迎他进来就是,若是他没回来,明儿再和我说。”
按照规矩,不管是出门还是进门,总归是要先和嫡福晋打招呼的。
胤禛今儿这一天,也就上午和她见了一面。现下也该是先过来和她打招呼,若是留在了李氏那边,就是太不给嫡福晋面子了。胤禛这人向来重规矩,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所以,瑾玉断定他一会儿要回来。
既然如此,那瑾玉就不用派人去惹人厌了。
她睡的有些渴,但抿抿唇,还是决定不喝水了,喝了就要上厕所,这么暖和的被窝,她实在是舍不得离开。所以只能是委屈委屈自己的喉咙了,反正也渴不死。
生怕睡着了等会儿醒不来,瑾玉索性也就不睡了,强撑着眼皮等。
可是眼皮子像是有自己的主意,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就往下掉,两个粘合在一起,然后意识就有些混沌。来回两三次之后,瑾玉决定,还是不要委屈自己了,要不然也白费了她刚才决定不喝水不上厕所的决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