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若是敢开棺,那就开呗。”但瑾玉却不将这威胁当回事儿，就算是李氏做了什么，开棺这事儿,是她和德妃说来算的吗？开玩笑呢，别说是皇室了,就是寻常百姓家里，已经安葬来的人回头再想开棺还要被反对呢,更何况,二阿哥的死，胤禛是从头看到尾的,他能相信是瑾玉动了手脚吗？

况且,就算是那尸体上有什么不对的,瑾玉又不是个木头人,能任由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她是没嘴巴辩驳还是没人手去调查？

“只要娘娘不担心自己日后被小鬼找上门,我听说啊，这世上厉鬼也是分好几种的,尤其小孩子，不懂事儿的孩子,怨气深重的话,是比别的厉鬼要更加……”她意味深长的收住了话，只留下半截儿让德妃自己品味。

德妃要是怕鬼魂，这些年也别想过安生日子了。皇宫大内,上有龙气下有紫气,哪儿来的魑魅魍魉？

但是她忌讳瑾玉手里的证据，她担心的是失去康熙的宠爱，以及儿子离心。虽说她对胤禛并不十分亲近,但是不得不承认，有胤禛这个成年阿哥在，她在宫里的日子别提多逍遥自在了，吃的喝的，内务府都是挑最好的，穿的用的，胤禛这个当儿子的也会给她送银子。

两边就有些僵持了，台阶上站着德妃，台阶下站着瑾玉，一个居高临下，一个昂头挺胸。

德妃的嬷嬷眼看着这样不行，就低声劝说德妃：“娘娘，现下外面起风了，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听说，四福晋先前也是病了一场的，怕是受不住风呐。”

德妃皱了皱眉，瑾玉笑眯眯的说道：“娘娘瞧着比往日里更单薄了些，可是晚上睡不好了？”

“本宫今儿还有事要吩咐你，你且进来吧。”德妃说道，转身先进了门。瑾玉挑挑眉，跟在后面，都吵成这样了，德妃还能有什么事儿找她？

屁股刚坐稳，德妃就直接开口了：“你之前病的严重，昨儿太医就去给你把脉了是吧？太医的意思我也知道，这三五年，你要是调理不好身体，怕是日后子嗣也艰难。”

这点儿瞒不住人，只要是经过太医的手的，宫里的皇上娘娘哪个想知道什么，都是很容易就知道的，太医终归是皇家的太医。

“贝勒爷呢，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我看着你们府里的子嗣也不多，小猫两三只，还只有一个阿哥，实在是过于单薄了些。”德妃手端着茶杯，稳稳当当：“你们府里剩下的几个女人，我瞧着也是歪瓜裂枣。如此一来，怕是委屈了我儿胤禛。我思来想去，此事需得再解决。”

“偏现下又不是选秀的时候，也不好为了胤禛一个人坏了规矩。正好，我娘家有个姑娘，胤禛嫡嫡亲的表妹，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胤禛往年还时常惦记着要去找表妹玩儿。”

德妃根本不给瑾玉开口的机会，自己吧嗒吧嗒的说了一大堆，又彰显了自己对胤禛的苦心，又表示了自己对贝勒府子嗣的担心，更点出了自己娘家侄女儿和胤禛青梅竹马的情分。

三管齐下，就怕拿不住瑾玉。

“前年，胤禛出门办差，回来还惦记着给表妹带了她喜欢的布料。我想着，既然有这份儿情分，让她去伺候了胤禛，也算是全了小儿女的一点儿心思了，四福晋觉得如何？”

德妃问道，瑾玉笑眯眯的：“小儿女的心思？娘娘您的意思是，现下乌雅格格已经倾心于贝勒爷了？贝勒爷私底下也对乌雅格格示好了？”

德妃脸色迅速僵硬了，这是在指责他们私相授受，然后暗指乌雅家教养问题吗？

瑾玉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按照规矩，表妹该小选的吧？不经过小选，私底下和贝勒爷勾搭上？”瑾玉看着德妃，语重心长：“娘娘，您就算是少小离家，对娘家感情不深厚，也犯不着来陷害自己的亲儿子吧？这事儿若是成了，皇上那里如何交代？外面会如何议论？虽说是嫡亲的表妹，可规矩上，总该是先小选的是不是？”

不管大选还是小选，一个规矩，首要的规矩，那就是先皇上挑选。皇上看中的，直接留在宫里，剩下的才是赐婚给各家。德妃这一手，算是先将皇上的人给抽走了。

今儿这事儿吧，若是换个人来说，不管是康熙本人还是太后娘娘，都成，瑾玉都是不得不低头的。但偏偏是德妃自己来说，大选这事儿，是德妃她们四妃共同主持——毕竟也没有太子妃给皇上挑人的道理。可小选这事儿，自打前两年，可就都交给了太子妃了。

说的好听了，这是德妃关心胤禛呢，说的不好听了，那就是触犯了太子妃的权利了。

瑾玉也不管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她就死死抓住这一条——没经过小选，私底下私相授受。

德妃面色铁青，盯着瑾玉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你以为本宫是没脑子的吗？你那表妹，今年正该小选，本宫已经亲自和皇上说过了，有本宫在，乌雅家的格格自是不用参加小选的。”

瑾玉之前辩驳的那重点自然是不存在了，不用参加小选就不算是皇上内定的人，也不算是冒犯了太子妃的权利。

不管大选小选都是有这么另外一条规矩的，可以上折子为自家女孩儿求免选，这算是对重臣的一个奖赏。毕竟，包衣里面也有不少能人，一路从奴才做到二品官员的也不是没有。

总不能人当爹的都做二品官了，回头自己的亲女儿还得进宫小选去伺候人吧？

还有那大选，万一人家就没想当侧福晋侍妾一类的呢？毕竟嫡妻的位置就那么多，满了就没有了。

这种时候，免选就很重要了。

德妃做事儿自然是不能留下这么大啊的纰漏的，小选往年都是三月开始的，现下都三月底了。也是瑾玉一时疏忽，居然将这个时间差给忘记了。

“本宫并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直接通知你。”德妃居高临下的看瑾玉，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此事，皇上也早知道。你自己身体不好，府里的事情，也不用多操心了。胤禛现下是贝勒，按规矩是该有一个侧福晋的，我瞧着你们府上的李氏就很不错。”

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指甲：“有李氏帮衬你打理府里的事情，又有乌雅格格伺候胤禛，你尽可以安心休养了，不说三五年了，就是休养个三五十年都没问题。”

瑾玉头皮有些发麻，这事儿若只是德妃的意思，那她还能应对。可若是康熙也答应了，事情就麻烦了。康熙是不太会插手儿子们的后院，但是，无关紧要的事儿，他也不会反对。

儿子纳妾是小事儿，德妃的请求也不算大事儿。

瑾玉看一眼德妃，实在是有些小看她了。前面下毒估计也就是第一步，后面这一步步的，才是她真正的计划和安排吧？只要她手里没了权利，府里的事儿让另一个女人插手了，那她可真是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了。

“李氏有什么功劳做侧福晋？”瑾玉笑着问道，德妃挑眉：“自然是妊娠的功劳，就凭她之前生过阿哥，那宋氏倒也有妊娠的功劳，可惜了，前后都是女儿。”

就算没站住，也是生过男孩儿的人了。

这恶臭扑鼻的回答，瑾玉差点儿没直接起来给德妃脸上来一杯茶。

“娘娘对贝勒爷可真是一番真心。”瑾玉笑眯眯的说道，既然德妃是已经打定主意了，她也没必要在这儿和德妃进行口舌之争了。说破天，德妃还有一个康熙能用，瑾玉这边虽然有胤禛，可胤禛对上康熙，那天然的是要差一头的，光是这辈分就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