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点点头:“你且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德妃娘娘被训斥了,皇上说她为母不慈!”赵嬷嬷压低了声音,神情里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她奶大了瑾玉,对瑾玉就像是对亲生女儿一样,不,甚至是比对亲生女儿还亲近的,因为不光是有一番慈心,还有一份忠心。
德妃往日里对瑾玉的刁难和挑剔,赵嬷嬷都是看在眼里的,然而她一个奴仆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反而可能会给主子带来麻烦,所以她只能是压着自己对德妃的愤恨。
现在好了,皇上亲口说德妃为母不慈。虽然只是短短四个字,但是却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啊,比如说,日后瑾玉若是再被德妃刁难,瑾玉就可以直接反抗了,别人也不会轻易说瑾玉不孝什么的。
做孝子,首先得长辈是好的。
这简直就是对瑾玉之前不孝名声的最好一个洗白评语。一下子,瑾玉之前的名声就洗刷干净了,一下子,德妃就陷入了两难的地步——日后万不能再轻易指责瑾玉了,也不能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了,想要再笼络挽回,也不可能了。
瑾玉怔愣了一下,慢慢的,慢慢的,嘴角也往上挑起来,露出个笑容来:“你说,是不是王爷做了什么?”
赵嬷嬷笑眯眯的:“肯定是王爷在帮福晋您出气的。以前的事儿,王爷虽然没有很偏帮着福晋,可肯定是记在心里了,这不,有了机会,王爷定会为福晋您报仇的。”
这话说的不太对,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媳妇儿,正常人都肯定会选择亲娘的。胤禛也是正常人,以前的事儿,他不是记在心里等机会了,而是一直积累着对德妃的失望。
积累多了,亲情耗掉了,胤禛才决定甩掉这个累赘的。他这人,向来是爱憎分明,爱的时候是怎么样都好,不爱的时候那可就坏了,那是恨不能连你吃饭多吃了一口都翻出来给你算算旧账的。
“嬷嬷,收一收你脸上的笑,这事儿,咱们就当不知道。”瑾玉叮嘱道,人家母子之间的事儿,再怎么样,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多问了。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接下来的颁金节了。
瑾玉这边刚收拾完了行李正准备回府,外面忽然又来了人,是那拉府上的。
“老太爷今儿早上摔了一跤,后脑勺也有点儿碰着了,当时就请了大夫了,那大夫说是怕有点儿不太好。”来的是觉罗氏身边的嬷嬷,一进来就直接说了正事儿。
费扬古摔了一下,情况不太好,大夫当场就说了,有什么要见的人,还是尽快见了比较好。否则,怕留下遗憾。
觉罗氏不肯放弃,先是那帖子请了太医,可太医也是这样说,让那拉家尽早做准备。
没办法之下,觉罗氏就只能让人来叫瑾玉了。一个是让瑾玉帮忙,看能不能请了御医过去看看,二来,也是让瑾玉回去瞧瞧,万一费扬古要真是撑不住了,可别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瑾玉当即就红了眼眶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摔跤了?又不是寒冬腊月。”
“走路的时候不当心,踩空了台阶。”嬷嬷说道,若真是下人做事儿不认真,有水迹什么的滑到了,那还好说点儿,觉罗氏也能出口气。可什么也没有,就是费扬古自己踩空了,觉罗氏也是一口气憋在心里的。
瑾玉先叫了弘晖过来叮嘱:“你外祖府上定然是乱哄哄的,所以我暂且不带你们兄弟过去了,你阿玛现在还没回来,这园子里的事情有赵嬷嬷有花田,你也不用多操心,你唯一要操心的就是你弟弟,你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保护好了弟弟?”
弘晖挺胸抬头:“额娘你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弟弟的。但是,你早去早回,弟弟还小呢,万一哭闹起来我哄不住呢?”
瑾玉点点头,伸手摸摸他脑袋,然后直接转身走人——暂且不去那拉家,她要直接进宫求康熙赏赐御医。
康熙并没有见瑾玉,但也让人传了她的话,很痛快的就让御医出来跟着瑾玉走了。
那拉府上,费扬古已经是昏迷不醒好半天了,气息也有些弱,胸膛的起伏都变缓慢了许多。
御医上手一把脉,也是摇头了:“老爷子年纪大了,若是摔了别的地方倒还好说,可这脑袋……”
“若是想让老爷子再醒过来说几乎话,微臣还是能做到的。但若是别的……”御医说道,瑾玉看觉罗氏,觉罗氏咬咬牙:“至少,也得让他见见两个儿子,还请大人直说,若是保命,能保多久?”
御医又伸手把把脉,再翻开眼皮子看看,再看看后脑伤势,然后保守的给了个时间——最多三天。
富昌还在江南,五格在广东,富存在庄子上。三天时间,也只够一个富存回来的,剩下两个都回不来。
“什么好药材只管您说,我们都给用上……”觉罗氏一边哭一边说道,瑾玉也央求:“好歹也撑到我两个兄弟回来,这家里的事情,还得老爷子给拿个主意做个决定呢。”
御医被求到没脾气,只好点头:“我暂且试一试,但是,真不一定能成,老爷子若是自己想活,能撑得住,那就是老天垂怜,若是真撑不住……”
瑾玉忙说道:“您只管尽力就是,若是成了,我们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若是成不了,我们也绝不怨怪别人,这只能说是老天不给活路,我们怨不着别人。”
御医这才点头,然后准备金针,想先将费扬古那后脑勺的淤血给散开。
觉罗氏原本是想在一边看着的,但瑾玉生怕她越看越难过,索性就扶着她到外面去了。
“怎么忽然就摔跤了呢?他昨天还说今儿要带我去吃斋饭呢。”
“总是说话不算数,从我和他成亲起,他给我说过的话,就没几句能做到的。一开始说会照顾好我的,可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额娘刁难我?后来又说会陪着我,结果上战场,一去三五年。再后来,解甲归田了,又说我想做什么他都能一起了,结果这一转头,又摔着了。”
觉罗氏说着就要哭:“这一辈子,就没兑现过几句承诺,我这一辈子嫁给你怎么就这么苦呢?”
瑾玉拍她后背:“额娘别哭,您还有我呢,还有富昌和五格呢,日后您若是想找人陪,找我啊,或者找大嫂,或者找弟妹,实在是不行,将小侄女儿养在您身边,您亲自教养。”
觉罗氏不吭声,帕子捂着脸呜呜呜的哭。
那子女儿孙,能和老伴儿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