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点头应了，提前一步跟着梁九功先出宫。送到宫门口，她和孩子们上了马车，梁九功才转身回宫。

大年初一是要祭祖，瑾玉就算是再不想看见德妃，也得带着孩子们再次进宫，然后，又是梁九功将两个阿哥带走。瑾玉则是和大格格姐妹俩去永和宫。

德妃就像是个雕塑，看见人进宫，见人行礼，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眼神不给，一句话不说。就好像是瑾玉母女三个不存在，倒是让十四福晋尴尬的很。

可她一个晚辈，也不好指责德妃有什么不好，只能是偷偷摸摸冲瑾玉笑了笑，就赶紧躲开了瑾玉的视线了。

“你们且先去找你们姑姑玩儿去？”瑾玉怕这种气氛吓着了大格格和二格格，就压低了声音问道。敏嫔住在侧殿，生哟两个女儿，现在还没出嫁，性子温柔，倒是很适合和大格格她们一起玩儿。

大格格点了点头，恭顺的牵着妹妹出了门。德妃也没让人拦，照旧是搂着十四阿哥家的嘘寒问暖。

瑾玉也不在意，侧头看着门外，现下太阳刚升起来，今儿看起来又是一个晴天。也不知道胤禛现在是到哪儿了，应该是已经到了广东吧？

之前五格媳妇儿送来的那几盒子的□□，胤禛直接烧掉了，五格那边的，也没留着。这东西，就是不耐烧。

瑾玉想着事情，忽然就觉得如芒在背——一转头，正对上德妃的视线，德妃现在看她就像是在看死人。瑾玉礼貌的笑了笑，又转回头了——像是死人又不是死人，反正她就是死不了，德妃能耐她如何？

到了太后那边，瑾玉才知道一件事儿，十三阿哥的大妹妹，定了婚事，也是联姻蒙古，婚期是定在了五月份儿。

难怪这次十三阿哥要跟着胤禛出门呢，大过年的。估计就是想再立个功，然后给妹妹争个面子，嫁妆上，内务府也不好克扣太多？

反正，只要男人在外面有功劳，有脸面，这女眷在后面就不受委屈，世情如此，瑾玉也没办法改变——十三阿哥的妹妹，性子已经定下来了，那就是个温柔腼腆的，你让她提鞭子打人她也不敢啊。

正想着这事儿，那边就听见惠妃说话了：“我娘家有个侄女儿，性子温柔，相貌虽说是普通，却是生了一副宜男相，老八家的……”

八福晋打断惠妃的话：“多谢惠妃娘娘操劳，不过，我们府里，现下已经有了个庶福晋，倒是不好让惠妃娘娘的侄女儿委屈了。”

八阿哥现在也是个郡王了，八福晋早就放了话，生了孩子才能册立侧福晋，所以但凡进府的，都只能从庶福晋做起来。郡王的庶福晋，是有四个位置的。

八福晋说有了人，却也不表示人满了，但还是拒绝了惠妃，这就有点儿不给惠妃面子了，惠妃脸色微微有些涨红，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微微叹气：“你这孩子……”

一句话，倒显得八福晋多固执多难办一样。

八福晋抿抿唇，一抬头对上瑾玉的眼神，神色就变了变，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瑾玉也不在意，八福晋或许是过的苦，可这世间谁人不苦？她那拉瑾玉，也挺苦的。

在太后这边请过安，各人回自家额娘那边用午膳，德妃想来是不欢迎瑾玉的，瑾玉也不自讨没趣，索性就先带着几个孩子出宫去了。

没想到，她这边刚打算上马车，就听见八福晋喊了一声四嫂，跟上来了。

“良嫔娘娘病重，不好招待我，惠妃娘娘那边……我早些年也不去了。”虽说惠妃抚养过八阿哥一场，可后来良嫔从惠妃那边搬出来了，八福晋往年也就是给惠妃请个安，吃饭还是去良嫔那边。

但是现下有了小产的事儿，良嫔见不得她，她见不得良嫔，索性就避而不见了，算是婆媳两个的默契。

“你身子养好了？”瑾玉问道，八福晋点点头：“多谢四嫂关心，我能和四嫂一起回吗？”

瑾玉迟疑了一下，掀开了车帘：“那你进来吧。”

小阿哥早上起得早，又被带着祭祖，又跟着堂兄弟玩儿，早就累了，这会儿正躺在瑾玉的大腿上呼呼大睡。弘晖则是和两个姐妹在另外一个马车上，分享今儿玩耍的内容。

八福晋上来之后就盯着小阿哥睡的红扑扑的脸颊看，良久就一脸羡慕：“四嫂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儿子，女儿也对你亲近，这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吧？”

这说起来子嗣，瑾玉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炫耀吧？挺不合适的，安慰吧，好像也不太合适，八福晋那性子，也不像是个愿意被人安慰的。

“四嫂，你之前说，孩子是缘分，那我这个，是不是就算是没孩子缘分的？”八福晋问道，这话更不好回了，你说有吧，那日后人万一怀不上，心里对你肯定也有抱怨的吧？你说没有吧，这不成了诅咒人吗？

八福晋又不知道历史上她确实是没孩子的是不是？

“太医说，我日后再怀上的可能太小了，让我别抱希望了。”八福晋说道，能有那么一个，就算是奇迹了。说到这里，八福晋眼眶都红了，她大约是不想让瑾玉看她哭，伸手就捂住脸了：“我都不知道该怨恨谁，我怎么……怎么就没留住他呢？”

“太医说，只是可能行太小了，没说是绝对不可能了是不是？”瑾玉绞尽脑汁，还是决定，先安慰安慰吧，大过年的，她也不想看人哭啊。

“你先养好了身体，这孩子的事儿啊，就和种庄稼一样的，你先养好了身体，培养了良田，这孩子扎根的时候，才能长的住，长的好，你说是不是？”

瑾玉递给她一个帕子：“再者，若实在是不行，过继一个也算你自己的，从小开始养，也能养的和你亲的。这孩子，并不是生下来就有母子感情的，都是养着养着，你自己付出了心力了，付出了感情了，才能对他亲的。”

这是经验之谈，瑾玉生了两个了，刚生下来的时候，确实是没多大的感觉的，甚至还因为生孩子之后身体上的不适应，觉得这小孩儿哭哭闹闹的，挺烦人。

然后养着养着，你付出了，就有了感情了。

人都是这样，越是付出，越是羁绊深，离不得，放不开。

八福晋这种情况，瑾玉觉得，其实过继就挺好的，偏八福晋想不开，还主动给八阿哥纳妾了。这不就是，引狼入户吗？人到时候生了八阿哥唯一的子嗣，会不飘起来膨胀起来吗？

到时候八福晋可就要两相为难了——要么委屈了自己，要么委屈了别人。委屈自己不好受，委屈别人话，那八阿哥和孩子能愿意吗？那孩子，照旧不是她的，只是八阿哥和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