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上了折子之后,整个朝堂都震惊了——千百年来,女孩子相看出嫁,都是那样的年纪,怎么到雍亲王要迎娶侧福晋了,这年龄就不对了呢?
尤其是满人,成亲越早,生孩子越早,部落人口多,也才能更强壮。
康熙简直要气死了,甚至都没能忍住,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一个折子就直接砸下来了。力气还不小,现下中风的症状轻了许多,手上有劲儿了,胤禛又站的靠前,亲爹砸的,他也不敢躲,脑门上一下子就红通通一大片。
瓜尔佳和钮祜禄两家,更是恨的胤禛牙痒痒。
在朝堂上就直接质问胤禛是不是看不上他们家女孩子?是不是要戏耍他们家?那言辞里,虽然不敢表现出康熙的不慢——你家儿子不愿意娶,你当初为什么非得要将我们两家的女孩子给赐婚?弄的这样不上不下,两家平白遭受无妄之冤,女孩子名声被连累,事情到现在收不了场,说不了当爹的,还能说不了当儿子的?
胤禛却是坚持己见——他用了大量数据,女人上了十八再成亲生孩子,生产时候也没有年龄小的女孩子那么危险,生下来的孩子也更健康活泼。所以,为子嗣计,先送瓜尔佳氏和钮祜禄氏去上学吧。等她们十八了,再说这成亲的事儿。
康熙听都不愿意听,他砸了胤禛一下子之后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在朝堂上继续讨论了,否则,怕是整个民间都要跟着讨论起来这话题了。
到时候,若是引起混乱,那就要糟糕了。
他黑着脸下令退朝,然后呵斥胤禛跟着自己走。
刚到了乾清宫御书房,又是一个茶杯砸下来。胤禛也没躲,这次不光是红通通一片了,茶水茶叶粘在脑袋上,狼狈的很。皇上喝的茶水,肯定不是特别烫的,温度是正正好,可就是那瓷杯,可要比折子重多了。
胤禛一言不发的跪下来,他早在答应瑾玉这事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他知道康熙肯定会责备他,他也知道朝堂上会有人反对。
可是,一想到瑾玉的坏脾气,胤禛就觉得,还是朝堂上的事情更容易应付一些。朝堂上,诸位大臣说什么,你可以引经据典,可以用数据说话,可以以理服人。
但是瑾玉,说生气就生气,她不和你讲道理,她自己就是道理,她说的就是对的。你若是觉得她说错了,她做的不对,那好,你自己去睡书房,你休想再从她手里拿到一文钱,你还要应对孩子的好奇——什么是纳妾,为什么纳妾额娘就不高兴?你还得头疼那良种是个怎么挑选法子,你还得担心她撂挑子不干活儿,自己收拾不了那残局。
最重要的是,你还得担心她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一个字都不留的就逃走了。她能弄出来第一个逍遥岛,难道就弄不出来第二个吗
胤禛试探过的,瑾玉所知道的地理知识,要比大清任何的一个人都要丰富。她不光知道海上有什么空着的海岛,她甚至对西洋国家还十分了解。
她这样的人,若是想要走到让任何人都找不到,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胤禛总有一种自己掌控不住的担忧,一种恐慌。他当然能圈禁瑾玉,让她再也没机会逃走,可是,还是那句话,圈禁住的,就真的是瑾玉了吗?那个没有了以往的目标没有了以往的笑容的女人,还能算是那拉瑾玉吗?
还能算是他喜欢的女人吗?
不能圈禁,又得防着她逃走,所以有时候,胤禛就不得不低头了。
瑾玉就像是一阵风,越是抓得紧越是消失的快,可越是松手,也越是容易没影踪。胤禛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可至少,现在她有所求的时候,胤禛会觉得好办很多。
“你真是昏了头了!”胤禛心里怎么想的,康熙是不耐烦知道的,他一个茶杯砸下去,深深喘口气,这才怒斥道:“你真以为你自己是什么情种了?为了个女人,你什么都能放弃?你是不是,是不是……”
连江山社稷也能放弃?
可最后残存的理智,让康熙将这话给拦下去了。
胤禛一声不吭,等康熙发完火,这才跪地磕头:“汗阿玛,儿臣想的很明白,现如今这情况,那拉氏一个人,是能顶的上数百人的。玻璃现在是已经便宜的连普通百姓都买得起了,肥皂这种的东西是家家户户都有。暖壶和火炉,还有水塔,到处可见。马车上的弹簧您也夸过十分好用,张老三自己成立的医学实验室,您知道里面有多少东西是那拉氏给出来的图纸吗?还有那火铳,您说,现在西洋国家能有这样先进的武器吗?”
“麦子增产,整整两年时间,国库增收多少?玉米和红薯,虽说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可去年山西旱灾,这两样东西救活了多少百姓性命?还有果树嫁接,也不用说民间,只皇庄上,一年增产多少?”
“那拉氏一个人就能给朝廷带来这样多的改变,若是,若是只因为后宅之事就将她给激怒,让她日后再不愿意为大清付出,汗阿玛,那咱们亏不亏本?”
康熙都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朕养活这一朝堂的人,还不如一个那拉瑾玉?那要不要朕将朝廷给解散了,只让一个那拉瑾玉出面做贡献?”
“汗阿玛,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朝堂上的大人们,各司其职,就好像一辆马车,车厢有车厢的作用,窗户有窗户的作用,车轮有车轮的作用,铆钉有铆钉的作用,缺了哪一个,这个马车都不算马车,都不能形势。汗阿玛就像是驾车的人,能决定将马车赶往哪一个方向,诸位大人就像是车厢,车轮子,铆钉,还有马匹。”
胤禛停顿片刻,继续说道:“那拉氏就像是个修路人,她走在前面,将路上的大石头给搬开,让马车形势的更平稳,让车子走的更顺坦。”
康熙冷笑:“你倒是会给她脸上贴金。”
“汗阿玛是明君,心里自有一杆秤,定是也明白那拉氏之前的贡献。儿臣倒不是给她脸上贴金,儿臣只是实话实说。”胤禛继续说道,他抬头看一眼康熙,眼神里带了几分恳求:“儿臣知道汗阿玛是在担心什么,可汗阿玛,儿臣心里也有一杆秤,儿臣将那拉氏和整个后院分别放在秤的两端,得出的结论就是,还是那拉氏更重要些。”
“再者,那拉氏的心性,也不是那种一心只为娘家,或者就是只喜好荣华富贵的,她心里有百姓,那中成药药厂,汗阿玛也知道的,每个月的初一,都会免费送药,药厂一年一年的,光赔钱,就这样的胸襟,汗阿玛您觉得她会扰乱朝纲吗?”
胤禛实力为瑾玉的品性背书:“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让汗阿玛您失望了,让我失望了,不用汗阿玛自己开口,我都能想法子将她给处置了。可现在,汗阿玛,您知道那拉氏现在做的水稻实验成功了,能让一亩地增产多少吗?”
康熙没出声,胤禛伸手比划了一下:“至少三成。”
康熙都惊了一下,但为了维持脸面,还是皱眉不说话。他就看着胤禛吹,吹的牛皮都要上天了。
“您再想想,我现在那府上,有必要再进新人吗?子嗣我有,那拉氏又是个善于用人的,府里的事儿是向来不用我操心的,若是再进新人,反倒是更容易引起纷乱。宋氏和武氏是一心向着那拉氏的,新进门的人再联合统一战线,我那府里,指不定要天天上演全武行了。”
康熙盯着胤禛,他倒是想问,若是日后胤禛登基,瑾玉作为唯一的皇后,成了能动摇他决定的人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可他问不出来,现下他只是在考虑胤禛,在考察胤禛,并不能现在就做决定——真的将这皇位给了胤禛。
可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点儿失望。
胤禛现在的这个选择,让他在考虑胤禛的时候,总会想起来先帝顺治。若是,若是万一胤禛也是个情种呢?大清好不容易发展至今,若是再因为一个女人让这盛世倒退几十年,那爱新觉罗家,在史书上可都要成一个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