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喜欢这锅水吗,不如留着给你自己用用。”
狞笑着一张脸,宛如地狱爬出的时葑将那还未完全死绝的张屠夫给扔进了那口滚烫的沸水中,任由那凄凉惨叫声响破天彻。
在临走之时,她还不忘将这处充斥着罪恶之地的院落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即使会惹来巡逻人的追踪,她亦无惧了。
左右不过就是贱命一条,何况这世间本就容纳不得像她这样的人存在。
双目赤红的时葑抱着早已奄奄一息的平安,上下蠕|动的嘴里不时絮絮叨叨着什么,脚步加快的往离她最近的医馆跑去。
可不说她身上没有半枚铜板,就连她的这副尊荣都不知会惹来多少人的浓痰辱骂。
夜间,抱着一条分不清是狗还是狼的乞丐奔波在满城戒备的金阳城中,那原先随处可见的巡逻队在顷刻间就像是腾空消失,不见半分踪影。
天不但黑了个彻底,就连天上都下起了蒙蒙细雨,那雨更有越落越大的趋势,似要当压垮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家本应睡下的医馆被暴力的敲响着,睡眼朦胧中的大夫推开门的一条缝,只见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臭味,并看不清五官的乞丐宛如索命恶鬼站在门外,瞬间吓得一颤,将才打开一道缝的木门重重关上。
“求求你,救救它,救救它好不好。”
“去去去,我们这里是救人的,哪里能救一条畜生。”
“求求你救救它,救救它好不好。”似泣似怨的嗓音空灵而令人恐惧。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可门内人却是担心她破门而入,不知推了多少重物来堵门不得令她入内。
从城东到城南,满身疲惫,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时葑不知敲亮了多少家医馆,可每一次换来的无不是冷漠拒绝,更有甚直接连门都未曾打开。
任由她在外将门给敲烂了都不理会半分。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她的身体不但泛起刺骨寒意,那些本就未好的伤势趁着雨水的肆虐而大肆的裂开,而怀中抱着的躯体也在不断减少着最后的余温。
迷离的雨雾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不但将人的脚步变慢,脑子变钝,就连这运气也是差到了极点。
“老大,我们找到这小子了。”前面被伤了腿后的胡三便发了毒誓一定要将这小子给挫骨扬灰,方泄心头之恨。
谁曾想老天爷倒是对他不薄,这不,在他刚准备打道回府时,便将这小子亲自送到他面前给他折磨来了。
“看老子这次不将那小子的舌头给拔了。”
“桀桀桀。”早已处于半疯状态中的时葑看着冲过来,将她给包围住的四人,低着头,笑得狰狞而癫狂。
“老大,这小子是不是被吓得疯了。”其中一个被这笑声给吓得有些毛骨悚然的高瘦男子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总觉得这人邪门得很。
“你们来了,我脸上的人|皮已经快要腐烂了,正好用你们的代替。”许是觉得笑够了的时葑,这才伸出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拨开了遮脸的发。
“说来你们是不是都应该听过,最近满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剥|皮人一说,很不巧的是,我便是。”即使不是她,可此刻的她倒是丝毫不介意用下对方的名号。
毕竟她可是一直都知道,这什么所谓的剥|皮之人,不过就是为了诱她出现的一个局,一个专为她设的局。
她担心吓不到他们,还刻意将覆盖在她脸上的那一张薄薄人|皮给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没有脸的五官来,脸上的笑不断上扬,直形成一个诡异的孤度。
“我脸烂了,把你们的脸给我好不好。”
浑身是血,抱着一条奄奄一息的狼狗的女人站在雨中,阴测测的说着话。
而那只伸长的手不断的朝他们袭来。
漆黑的雨夜,摇曳的鬼魅灯火下,一个没有脸的人朝着他们伸出手要脸,嘴里更不时发出‘桀桀桀’的猫喊狼哼。
“鬼啊!救命!有鬼啊!”
“有鬼!”
无人的漆黑巷子中,那吸饱了水的青苔正在不断的膨胀,变大,从那狭小的缝隙中,争先恐后的钻出了头,似要比拼谁先一步呼吸到最新鲜的空气。
浑身是血的时葑抱着已经冰冷的平安缓缓地行走在雨幕中,就像是一个没有半分知觉的活死人。
哪怕冰冷的雨水宛如冰雹一样打在身上,都不曾有过半分反应,只是神情漠然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十月份的雨夜不但冰冷刺骨,就连这路上挂着的大红灯笼都没有几盏,有的只是那影影绰绰,形如鬼魅的绯红色倒影。
兜兜转转在夜雨中走了半宿,人还是回了那处唯一可允许她落脚的破庙,里头的死人又哪里比得上外面满是算计的活人可怕。
可是这一次,当她才刚踏进去一个脚,人便被那才突起一点的门阶给绊住了脚,随即整个人俩眼一黑往那厚重的青石板上砸去。
雨还在噼里啪啦的下着,年久失修的破庙中不时被飘进来的雨水浸湿着,里头的稻草更是被狂风吹得猎猎而响。
院中那些久旱逢甘霖,足有半米高的野草在尽情舒展着根叶,贪婪的享受着大自然的赠予。
时间好像过了许久,又不过是那短短一瞬。
撑着一把天青色墨梅油纸伞的男人缓缓走近,看着因体力不支而晕倒在雨中之人,唇角不由发出一抹嗤笑。
“你说说你,若是真没了我可怎么活。”
今夜的雨下得格外大,更不断的想要冲刷深夜留下的黑暗,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