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了………”睡得迷迷糊糊中的时葑嘟哝了一声,继而再次将脸埋进了男人的拱弯中。
就那么轻飘飘的,似无意间梦呓中的一句,却在顷刻间打消了他方才升腾起的杀意。
梦毕竟是梦,现实是现实,何况现在的阿雪又非是之前的阿雪,他又怎么会真的允许发现梦里的那一幕。
“睡吧,我不闹你了。”莲香凑过来,吻了吻她小巧的鼻尖。
何况现在的他已不差那么一刻了,多的是来日方长。
稍不知,在他睡下后,原先躺睡在怀中人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目光黑幽幽的往向某一处。
彼时,青阳国,长安城,摄政王府中。
今夜只随意着了件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圆领袍子的梁朝华听见暗卫传回的消息时,原先欲下笔的手却是顿了好一会,直到那团墨滴落而下,污了这本应即将完成的画作。
“你说的可是真的?”男人修眉微蹙,显然带着几分狐疑。
“千真万确,王爷此此可要派人前往阳城关而去。”单膝跪地的暗一将前面所得之消息,皆是一五一十的禀告而出。
“无碍,不过跳梁小丑何足为惧,反倒是言安此人现在何处。”说到这人时,梁朝华方才回想起。
自从那日一别后,他以许久未见到他人,也不知他最近是在谋划着什么害人害己的阴谋诡计。
“属下不久之前听说言安公子去了楚国后,其中还有人说言安公子曾在大周朝边境出现过一次,其中不知真假。”
“继续让人追寻下去,势必查出言安的下落。”搁下手中象牙管的梁朝华,双手负后走到了不远处的六角菱花窗旁,眺望着那早已枯萎的枯荷败叶。
好像现在的事情变得越发有趣了,当初那位坠崖而亡的宸王,消失的言安,失了明的林拂衣,一切的一切,都有意思极了。
而此时同样被惦记上的林拂衣正在鬼谷子的院落中摘下了那遮眼的天青色布条,虽说看东西不如之前分明,可好歹能看见少许物件轮廓。
“林公子恢复得很好,想必再过不久便能完全康复。”刚从厨房里端着一碗黑糊糊,散发着浓重苦涩辛辣味,有着满头白发的女人走了出来。
若是无人亲眼见过,谁能相信,那位济世救人,有着一手出神入化可生白骨,活死人的鬼谷子会是一模样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女子,唯那满头银发出卖了她的真实年龄。
“多谢神医出手相救,若非神医,林某现在恐还是不能视物的废人一枚。”林拂衣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苦涩药汁,不怕苦的直接仰头喝下。
期间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最近喝多了,导致习以为常。
“林公子倒是好气魄,其实老妇今日前来,还有件事想恳请林公子帮忙,就是不知应该如何开这个口为好。”见人将那碗苦药喝完后,鬼谷子这才给之递了一杯清水给他漱漱口,一张脸上满是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沉重之色。
“神医有话但说无妨。”
“既然林公子都那么说了,老妇不妨直说,老妇那劣徒林公子也看见了是个什么德行,其实是我想恳请林公子能帮我代为管教一二,否则老妇担心在我百年归土之后,那小子会将我派百年来积攒下的名声给败得一塌涂地,更甚是成为那等人人喊打的下水道老鼠之辈。”
鬼谷子说到这时,止不住的唉声叹气,若是她有胡子,指不定还不知要揪下多少根来。
“若是神医不喜那弟子,何不在寻一个为传衣钵?”
“此番前来,老妇正想和你说的是这个。”鬼谷子这一次并未打算等他回话,反倒是继续说了下去。
“老妇之前还有一个弟子,可是那劣徒行踪飘忽不定,就连老妇现已有三年之久未曾见他,这一次也是听说他在阳城关附近出现时,方才过来碰碰运气,谁曾想那劣徒寻不到便算了,反倒是还收拾了另一个劣徒留下的烂摊子。”
“可依神医这么说,林某又应以何等身份来管制神医的弟子。”最重要的是,对方应该完全不会听从他管教才对。
“老妇寻到你,自是有了法子。”
“林公子,你看这为何。”只见鬼谷子将放在手心的白玉盒打开时,里面正骇然躺着一只足有小拇指大小,浑身通体如玉,正不断蠕动着的蛊虫。
一阵拂面清风徐徐而过,吹得那院中的树叶更黄了,也秃得更厉害了。
这秋天都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正在街道上游荡的穆生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现正无所事事之人,还完全不知此时的他早已被安排得个整整齐齐。
他知道师父这一次前来阳城关是为了寻他那位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兄,连带着他都泛起了几分好奇。
毕竟他长那么大了,还未曾见过那位是否长了个三头六臂样的师兄,否则为何师父只要一提起对方,都是唉声叹气居多。
人在忙碌的状态下时时间总会过得格外之快。
因着今日城东的谢家办了喜事,不但宴请了全城一半的人,还在府邸门口洒了俩大箩筐的铜钱和喜糖,说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当真称得上是一句财大气粗。
等第二日,天微微亮时,檐下的那几盆木芙蓉缓缓的绽放着花瓣,露出最里头的娇|嫩淡黄花蕊。
屋里头的甜腻花香倒是淡了不少,可那丝丝缕缕的缱绻,旖旎之气却只多不少,连一只无意间飞到窗沿边的小麻雀都只是瞪大了那双绿豆小眼往里看了一眼后,便飞快的扑菱菱展翅而飞,徒留下几根鸦青黑羽。
石榴红的流苏惠子无风自动,不时相互缠绕在一起,似在无声的诉说着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睡在红木雕花大床上,正将自己给裹成一只蚕蛹的时葑动了动密而翘的睫毛,继而翻了个身在睡过去,并不曾理会门外的花落鸟叫声。
可是等她才刚翻个身,继续做着美梦时,原先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先一步被推开,随后走进来的是那身上还弥漫着因刚沐浴结束,带着朦胧水汽的男人。
“起床了,娘子。”刚去打了一会拳的莲香回来后,见到床上之人还在睡时,连带着人都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