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放在枕边的那本《沧浪诗话校释》。
纸面价值上来说不算贵,孔网上一千块肯定能拿下……只是她会想起张文斌老人那双浑浊平和的眼睛,还有他枯枝般的手指在她掌心留下的触感。
“好孩子,你这样年轻,读书就这样多,一个人这样执迷不悔,这辈子注定要失去很多机会的……”
高建顿时紧张起来:“什么书丢在上面了?”
阮棠沉默片刻,银牙都要咬碎:“算了,不要了!”
高建看了看愈演愈烈的火势,按住她的肩膀,温柔地说:“宝贝,什么书,放在哪里的,我再买给你。”
阮棠虽然心疼地不得了,嘴上还是不值一提的语气:“《沧浪诗话校释》,放在枕头边上。”
“好。”高建突然站起来,揉揉她的头发,然后给自己从头到脚泼了盆水。
在阮棠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头扎进了火场。
阮棠的心一下子高高吊到了天上。
“高建你给我滚回来!”她大叫着要追他,才发现自己没穿鞋,两步就被甩到了后面。
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建的身影消失在浓烟中。
明明就只是土豪老板想给自己儿子找个知书达理的后妈而已……怎么会发展到这种生死相许的地步?
不至于吧高老板,那本书你看三页纸就会睡着唉。
阮棠按住自己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大概是烟雾吸太多了,心脏也跳得飞快。
这一整天的心神不宁,莫不是都应在了这里。
事已至此,无能为力,她双手合十,向自己知道的每一位神明祈祷。
只
求高建平安无事。
家中还有人在等他啊。
神明回应了一个无神论者的祈祷,几分钟后,七楼的某扇窗户被人从里面敲碎,探出高建的脑袋。
“阮棠——接着!”他把书用毛巾包好,对准她丢了下来。
阮棠没接住,书掉到地上,她都没心思看一眼:“别管了你快下来!”
高建摇摇头:“火太大,里面走不了了。”
阮棠急得眼泪直往下掉:“那怎么办?”
高建的脸上却突然绽开了一个熟悉的开朗笑容,朝她挑了挑下巴。
然后,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他翻出了窗户,整个人吊在了燃烧的建筑物的外沿。
看着他在宾馆七楼的窗台边上辗转腾挪,阮棠已经叫不出声音。
大佬你只是个习惯了高空的空调安装工而已,为什么挑战轻功大师这么疯狂的角色?
没有安全绳哪个业主敢让你从窗户里爬出去啊?
高建顺着窗沿一路爬到建筑的边角,中间好几次握到热铁,险些脱手。
但总归是有惊无险地到了固定在外墙上的排水管。
顺着排水管溜下两层楼,细弱的排水管开始承受不住,他在空中摇摇欲坠。
所幸一伸手,他够到了旁边的窗台。
五楼,火不算大,但楼上烧毁的预制板随时可能会塌下来。
高建义无反顾地踢碎窗户,窜进去了屋里。
那是阮棠一生中最漫长五分钟。
直到楼里冲出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对她露出一口白牙,阮棠才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高建你吓死我了……”她捂着脸大哭:“我不是说了不要了嘛!”
高建从裤兜里翻出一双鞋:“地上脏,我给你把鞋也带出来了。”
然后,他在阮棠面前半跪下来,用自己沾满灰尘血污的双手,握起她的伶仃细弱的脚踝,轻轻穿了进去。
系鞋带的时候,他抬起头凝视着阮棠:“既然xe863作这么凑巧,我顺便求个婚好了。”
“阮棠,嫁给我怎么样?”
婚礼前夕,阮棠和高建带着高一鸣一起去看守所探望了被正式收押的乔俏。
隔着玻璃看到三个人携手而来,乔俏的脸都灰了。
“妈妈你在里面好好改造,我会等你出来的。”高一鸣扬起小拳头,一
本正经地说。
乔俏皱眉,一个白眼翻上天:“这谁教他的?说这个有意思?”
阮棠看了眼高建:“我就说不合适吧,你非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