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识丁故意往古惜今身边挪了挪,那意思好像是真的怕连客暄把自己从车上扔下去不管不顾了一样。
连客暄见他终于老实下来,伸了伸胳膊,对赶车的小厮吩咐道:“阿久,走小路,避开大路。”
“啪”一记猛抽,马儿吃痛的带着车子在黑夜中的荒林小道儿上狂奔。
宁识丁冷不丁的背后一凉,硬是觉得那一鞭子抽到了自己身上。
古惜今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一片的冰凉。
心下不忍,红着脸把被子递给宁识丁一个角儿,“你也盖一盖吧,刚才走的急,也没来得及多给你拿一床。”
“呵呵没事,和古兄裹一床才叫温暖。”
“你…唉。”
坐在车前冒风赶车的阿久被宁识丁的娇柔之声叫的连打了好几个阿嚏,随后就有一床小被子从马车里面递了出去。
连客暄命令道:“披在身上,到达下一个镇子之前不要停车。”
阿久感激的接过这冬天里的暖炭炉,夏天里的冰棒棒,哼哧一声鼻子,用沙哑的嗓音回道:“谢谢大人。”
他是连府打小长起来的小厮。
他的爹,他的娘,他的爷爷,都是连府的小厮。
他就是在连府里出生的,听说他出生五天后,连府的少爷就降临了。
彼时连府里没有其他同连客暄一般大小的玩伴,阿久就是唯一的一个。
虽然一般情况下,都是连客暄在书房里看书,阿久在院子里的树上倒挂金钩给他吹树叶,两个人没有交集,却互相暗暗的羡慕着对方所拥有的特殊技能。
连客暄的静,阿久的动。
一个人往往总是向往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即便这个东西于自己没什么实际作用,但是天性如此,没有,便想得到。
阿久也曾私下里偷偷学连客暄坐在书桌前看看书,学学文雅人。
可是只坐了半个时辰,屁股上就像是长了脓疮一样的难受,蹦蹦跳跳的放弃了。
连客暄也跟着阿久上过树,下过河,掏过鸟窝,捣过蛇蛋。
和阿久不同的是,他玩起来的时候,浑然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孩子。
一拿起书本来,又是那个端然有礼的连府小少爷。
阿久那时就把连客暄定位他此生崇拜的对象。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份地位的差距渐渐在阿久心中变成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让他在连客暄的面前把头低的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再后来,他就不再无缘无故的去找连客暄一起玩耍了。
连客暄似乎也看出来了阿久的刻意疏远,也不恼,还是会在见面的时候,对他格外的点点头,算作招呼。
兄弟情无声而起,无声而灭。
抛不掉的,只有这主仆关系。
连客暄对阿久的信任,堪比连府里的管家。
所以此次出行,只点了阿久随行,并无他人随侍。
阿久知道连客暄对待府上的下人一向宽待,但是看到连客暄的侧脸在颠颠颤颤的车帘子忽明忽灭,关心的话语近在耳边,阿久的心中还是打翻了五味瓶般的错杂。
有感激,亦有惋惜。
连客暄把被子给了阿久,自己则揣了手在袖子里闭目养神。
古惜今和宁识丁紧紧的靠在一起,只留出两颗红通通的脑袋在外面。
“连大哥对身后追赶我们的人,可有猜测?”古惜今问。
“嗯,既然想拦着我们,自然是不想我们南下的人。既然是不想我们南下,必定是知道内幕的人。”连客暄抽丝剥茧道。
没错,朝堂之上,皇上只说刑部许久没有外放出去体察民情,趁着现在手头上的事情不是特别的多,可以出去走一走,把底下几个分部的情形摸一摸底,也可以提升几个有用之才为国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