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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了

“关于朝堂上你回禀之事,下官有些不解。”

“人都死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连客暄说完掸了掸衣袖,朝刑部大牢走去。

古惜今张了张嘴,觉得连客暄这话外之音,大有意思。

入夜,古惜今披上斗篷,出了趟门。

护城河边有一家馄饨店,开到半夜才打烊。

倒不是说生意多好,只不过店老板每天都要等出城采药回来的儿子归家后才会安心的收拾摊子回家睡觉。

日日日次,从未间断。

“老板,再来一碗馄饨。”

连客暄放下手中的小汤勺,对馄饨店老板招呼道。

“不知道连大哥这么晚怎么有兴致来这儿吃馄饨,莫不是府上的厨子不在?连大哥被馋虫勾到了?”古惜今摘掉连衣帽,坐在铺了棉垫子的座位上。

老板是个大汉,却是个粗中有细的大汉。

知道客人晚了来吃馄饨坐下去屁股凉,自己就用空闲时间一针一线缝了这么些的棉垫子,样子不好看,坐起来很舒服。

古惜今刚做好,热腾腾的馄饨就上了桌。

古惜今不太饿,但还是被这馄饨香顶的咽了口口水。

“这里的馄饨贵在新鲜。你看这老板,从不贪多。来一位客人,就现包一碗出来。旁边的小锅子一直就在火上煨着,随时下,随时开。天冷夜深,吃一碗这个,心里那些冷乱繁杂的事儿就尽可消的差不多了。”连客暄舀起一勺子馄饨汤,满足的送进嘴里。

“连大哥叫我来只是为了吃宵夜?”古惜今笑道。

“不是,想同你聊聊天。”连客暄看了一眼靠在炉子边添柴烧水的老板,缓声道:“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主事的死,不是那么简单。但是我打算就此打住,就让他这么了了。没有和你商量过,我想依你的与世无争的性子,大约也是赞同的。”

“连大哥,此言差矣。”

连客暄手里的勺子一顿,继续在碗里转圈圈,汤汤水水的犹如太极八卦图在小小的碗中变化莫测。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食君之禄,就不得不为君分忧。你我身在刑部,看着冤案却不查证,实在有负圣恩。连大哥亦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为何在这件事上,不如以往的雷厉风行?”古惜今抬起一双水胧胧的眼睛,映着连客暄微微低下的脸颊。

“你进刑部,却不是为着替君分忧来的。找到你的弟弟,不就可以功成身退逍遥自在了?这么执着,为哪般?”

“听连大哥的意思,是想让我早点腾地儿了?”

“惜今想太多了,愚兄只是开个玩笑。”

河上的风这时候吹过来有些凉,馄饨晚上飘着的热气都给吹弯了道儿。

连客暄吃干净碗里的馄饨,端起碗来小口小口将半碗热腾灌进肚子里。再搁碗时,空碗上只挂着几片香菜叶子。

“我要说的这第二件事,就是关于那个采花贼,不知惜今还记得否?”

古惜今咽下小小的馄饨,点头道:“自然记得。”

“你当日问我为何让他认了供词却不急着判决,我那时没有告诉你,今天告诉你也不晚。他是个贼,上的了房梁下的了密室,别人知道的他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他也知道。之所以都急着要处决他,不单单因为他祸害乡里,还因为…”

“还因为他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有人想要杀人灭口。所以连大哥把他扣在牢里严加看守,实际也是在保护他。”古惜今推测出了连客暄的真正用意。

连客暄将空碗里的几片香菜叶挑起,说:“没错,空碗里,它很扎眼。若是配上馄饨,香料,浓汤,它就能躲过一劫。可是到最后,它还是个吃的,都要成为人肚中餐,没什么好选择的。”

古惜今耳朵嗡嗡的响,好像什么东西在呲着火花一样,还有些灼热。

“大哥为何突然对我说这些?”

“自然是有事需要交予你办。”

古惜今开口道:“还请明示。”

连客暄却打起了哑谜,指着古惜今眼前的馄饨道:“快些吃,别凉了。”

两人吃完了馄饨,沿着河边走了走。

越走越黑越走越冷,古惜今不禁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

“连大哥。”

“嗯?累了,那就回府吧。我今晚正如贤弟所言,馋虫大动,又找不到比贤弟更适合的人出来陪我说说话,所以只能打扰贤弟休息了。难怪宁贤弟对我说,晚上同你一起宵夜,是件轻松惬意的事儿,果然不假。”连客暄扯住河边正要抽芽的柳条子,低头过去。

古惜今被背后馄饨摊老板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原来老板要等的人回来了,两个人开始准备收拾馄饨摊子。

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少年,背着篓子坐在方才自己坐过的棉花垫子上,喝一碗老板特意留出来的馄饨汤,喝上几口,少年就会含笑抬头看看老板,两个人在静谧的河边,收拾利索,相携回家。

父慈子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古惜今忽的有些想哭。

过年的时候没有,忌日的时候没有,此时,没来由的心里一动。

想着抱着一个人,好好的哭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