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內侍迈步而出,少顷,尹正德迈着方正的步伐从容而入,拱了拱手。
大夏礼制,平常君臣见礼拱手弯腰即可,不需下跪。
张玉郎坐在虎皮铺设的软椅上,默默注视着这位曾经的上司,心下五味杂陈,由于担心观察力惊人的尹正德瞧出破绽,他还特意带上皇冠瑬珠,遮住视线。
尹正德语气振奋说道:“陛下今晨态度之果决,着实大快人心啊,八大姓把持宫廷,臣在十年前就屡屡上书先帝,可惜先帝守业不勤,中道崩殂,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陛下,所幸陛下英明神武,渐复朝廷威势,臣心甚慰。”
先帝哪是守业?那是荒废朝政十八年,还花光了祖宗留下来的预算张玉郎微微颌首,并不介意被尹正德说教,摆手道:
“尹爱卿过誉,卑朕愧不敢当。”
尹正德往前一步,朗声说道:“陛下莫言谦逊,这八大姓为祸朝廷久矣,早该做个了结,这朝堂局面,也该变一变了。”
张玉郎深表赞同:“朕同意。”
尹正德再进一步:“陛下可有良策?”
“莫非尹爱卿有良策?”张玉郎反问。
尹正德摇头,“没有。”
没有良策,那你凑这么近做甚?难道是看出不对劲,怀疑我身份张玉郎心下一凛,转而看向李有余,吩咐道:
“给尹大人安排一个座位,放于五丈之外。”
椅子很快摆好,尹正德退回到五丈之外,坐下。
张玉郎脸色柔和,淡淡道:
“朕打算对八大姓逐个击破,先断其爪牙,再清算其朝野势力,而后将八大姓聚集地打散,各县重划辖区,分而治之,爱卿以为如何?”
尹正德大吃一惊,悚然道:“陛下不可!如此暴烈,恐会有民变啊。”
张玉郎冷哼一声:“暴烈么?朕并不觉得。”
尹正德分析道:“八大姓在朝官员,不下百人,把持在地方的官员更多;另外军中兵士,多为八大姓出身;长安府六十多万人口里,大半皆为八大姓,如何能一棍子横扫?那样只会适得其反,令局面无法收拾,还望陛下三思!”
张玉郎摇摇头:“朕的意思是,对八大姓在朝高官,一一安插罪名,叫他们无话可说。
“对中层官员一一考核,优着晋升,次着罢免。
“对八大姓在军营中的兵士,赏罚分明,所行皆依法度。
“对八大姓聚集地重划区域,力争分为一县之内有三大姓,四大姓,如此一来,其局自解。”
闻言,尹正德这才神色稍缓,道:“原来如此,既然陛下早有计较,为何等到今日才出手?”
同时,他心下一动,对啊,如果这些釜底抽薪的办法陛下早就有,为何等到今日才说出来?
仅仅是一个早朝,他就发觉陛下与往日颇有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他暂时还没理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陛下更加咄咄逼人了。行事风格与一个人好像。
难道说,陛下换了人?
想到此处,尹正德几乎听见了自己的心在砰砰狂跳,情绪激动的难以自持,但却神色维持着平静,拱手道:
“微臣愿为陛下马前卒,微臣告退。”
他不敢在待下去了,唯恐自己发现真相是猜想的那样。
张玉郎顺势说道:“朕正好也乏了,昨夜操劳过度,腰酸的不行。”
尹正德心照不宣退下,李內侍低着头,嘴角噙着笑想送。
躲在屏风后的云飞烟闹了个大红脸。
出了宫门,尹正德顿住步伐,漫不经心问道:“李总管,可曾发现陛下与往常有所不同?”
李內侍一愣,扯着尖细嗓道:“没有不同啊?哦陛下床第间更勇猛了,昨夜忙碌了大半夜呢。”
“……”
床第间更勇猛,这不寻常尹正德心下一动,心下猜测逐渐明朗。
此后两天,朝会继续召开,八大姓寸步不让,联合其余志同道合的官员,给朝廷施压,欲治张玉郎的罪。
张玉郎如同第一日上朝的态度,清淡描写一句“再议”,化解所有攻势,同时心下暗暗腹诽,别看你们现在叫的欢,回头就拉长清单。
第四日,朝会照旧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