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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金主之事到最后,王凤兰剧组呆不下去,辞演了,于是剧组火速安排一个女演员来救场。

孙晶莹,业界有些名气的女演员,初进圈子就被很多人称赞演技很好,但长相不够出色偏路人,没有太多观众缘,也就慢慢名气滑落了,她如今去国外改头换面,变得颇为漂亮,于是也重新得到了不少角色。

秦情看着与她对戏的孙晶莹,她的脸全部都动过,削骨垫鼻丰唇,就如同网上所说,“整得她妈都不认识了。”但演员就是这么残酷,天生处在被挑选的位置,被挑剔换角的多了,心态在不知不觉间也变了,很多人甚至不牺牲去整容来换取机会,哪怕数年后脸僵变形。

其实这就是个取舍的问题,也是一个心态的问题。

孙晶莹的演技很好,接得住秦情的戏,不知不觉间秦情也在镜头前跟她飙了一大段戏,要知道两人甚至连即兴发挥都十分出色,一分钟也没有脱离角色,双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与火花。

这是一种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当然,秦情还是略胜一筹的,毕竟几十年的戏韵在身上,她的呼吸与气场,几乎全程压制住了孙晶莹。当两人下了戏,孙晶莹还特地跑来跟她聊戏,说到角色处眉飞色舞,甚至也不觉得她一个成名已久的前辈跟新人聊戏有什么不对,可以看得出,她私底下就是一个戏痴。

一来二去,孙晶莹也跟秦情成为了熟识,某日里在秦情的房间喝红酒至深夜,她醉薰薰地跟秦情说:“网友都笑我是整容怪物,谁他妈不想生一张最最完美的天然脸,老娘自己的脸花自己的钱,碍着他们什么了,成天指手画脚,也不看自己那张路人脸。”

秦情失笑,端着酒杯说:“我们这一行,不就是被人说的,我们是生活在放大镜下的那一群人,看开点吧,晶莹姐。”

孙晶莹笑,笑得花枝乱颤,又不知为何脸上流下了一绺清泪,晕花了她的妆容,她扭曲着脸抹掉眼泪,低下头不敢看秦情,低低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我也讨厌我这张整容脸,我甚至不愿看见它卸妆的模样,我自己看了,都觉得不自然觉得讨厌,我原来的样子,哪怕再普通,也是我自己的,可是现在……”

现在太多人整容,这个圈子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荧幕前的人变得越来越像,越来越假。秦情沉默,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说:“往好处想想吧,你的机会多了,最爱的演戏不需要被迫放弃了……”

孙晶莹被她一句话戳中的心底深处,边哭边笑地说:“对啊,我他妈的不过是爱演戏罢了,我只是想有个演戏的机会罢了……这个圈子……太残酷了……”

秦情抱着在她怀里全身抽搐哭泣着的孙晶莹,没有多说什么,一直到她的肩膀都变得潮湿,孙晶莹才轻轻抬起头,有些失神地望着秦情的脸,低声说:“秦情,你真是太幸运了,有这么一张出色的天然脸。”

秦情拍拍她的肩膀,沉默。

是的,她是幸运的,前世她的脸比现在的秦情容貌出色,但没有沉淀数十年在骨子里举重若轻的演技,让她一出现在镜头前,就可以震摄全场,今生她有精湛强大的演技傍身,长相虽没有如前世出色到凌驾众人之上,但也不会差到泯然于众人之中,她这张脸嗔笑苦痴皆可适,淡妆浓抹总相宜,用某个导演的话说,是天生的电影脸。

这部戏快接近尾声了,某日白雪薇男友下午来探班,晚上白雪薇叫了秦情几个剧组关系很好的人去吃夜宵,秦情目前的戏份没有太多又盛情难却,便也去了。

在那个灯光灿烂音乐优美的环境里,白雪薇的男友及他的几个朋友等在座位上,见剧组的几个美丽女生来到,都眼前一亮,笑着迎了上来,白雪薇笑着为她们介绍了几个年轻男生,都是她的男友的好朋友,也是商界年轻有为的精英人仕。

大家都是年轻人,而且对方几人看起来富有家教很是有品,大家很快地相熟起来,秦情有礼地应对着各方而来的邀谈与对话,笑得温柔得体,算是给不少人留下了好印象,深夜白雪薇跟她回酒店时在车上问她:“今晚玩得开心吗?觉得怎么样?”

秦情喝了不少酒,斜躺在车椅上,媚眼如丝地盯着她轻轻笑说:“怎么?今夜可以说是一场相亲宴吗?”她身体的姿态轻松,像一慵懒的猫一般软软地坐在椅座上。

白雪薇笑得温柔,认真地说:“你要这样说,我也不介意,大家都是年轻人,多认识几个人不好吗?”

秦情笑笑,白雪薇家里家境殷实,认识不少商界的朋友,在她的眼里,演艺圈太乱,而商人环境并没有娱乐圈那么复杂,诱惑也没有那么多,找个圈外有能力的男朋友,比在圈子里找随时进组几个月长时间见不到面的男明星更稳妥,也更放心。所以她大多数男友都是自己家里圈子里的那些富贵人仕,而之前的钱杰,实在是品评太差,她无法接受对方的追求才拒绝的。

她的想法没有错,尤其是现在的明星的地位不像以前黑道盛行的时代,那么被人看轻,她们轻轻松松入账的代言费,甚至超过了不少人一生的收入,商业金领十年的收入也未必比得上一线明星的一年片酬,所以在商业领域找条件优秀的年轻人联姻,强强结合,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可惜这并不适用于秦情。

秦情是个没有心去谈恋爱的女人。

她既不想花时间去跟男人你侬我侬,也太过无情冷血,难以为谁去心动,剥开平和淡然的表相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冷血自私到了极点的女人,尤其是她前世三十岁之后,她的浪荡无心简直就像歌剧里的“卡门”,甜蜜而有毒,前世里爱上她的男人大多数都会她的无情蛰伤,凡是不顾一切地爱上她的男人,都会被她的无心无情狠狠地伤着,痛苦万分难以自拔,她纵情却多情,甜蜜痴爱后却能迅速转身立刻又爱上另一个男人,任之前一个男友遍体鳞伤的事发生了无数次,却也激不起她心底半丝涟漪,曾有人绝望地问她:胡妍雨,你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反倒是那些在她身上纯粹花钱的金主,倒是两人可以长期保持情人关系,相安无事和谐相处。

她的心大概是用冰石做的,没有一丝温情与温度,前世里她的残忍被她今生收敛在心底深处,今生的她懂得了珍惜,学会有感恩,但爱情,终究是她学不会的课题,她太容易对异性动心,却无法学会延长这样的心动时间,懂得去专注与执着,她就是一个浅浅动心却绝不会深深的动情的女人,她的心太没有温度也太过防备,于是她今生也学会了克制,学会了放过每一个爱上她却注定会被她伤害的男人,她不去撩拔不去招惹,每个喜欢她的男人她却以普通朋友面对,久而久之,很多一开始激烈的爱恋最终会慢慢变成友情……

秦情眼底滑过一抹怅然,笑笑说:“薇薇,谢谢你,不过我大概是不合适和圈外人谈恋爱的那一类人。”

“为什么?”白雪薇挑挑眉问。

“因为我心底深处是有‘戏瘾’两个字的,有些人,入圈子里想成名,想获利,找对了路子找到了捷径,说不定很容易,于是他们也轻易地满足了,慢慢淡出演艺圈也未尝不可,他们心底没有对角色的执着,没有对戏的执着,每个人想法不同这无可厚非,可我的骨子里,是对角色的疯狂,是对‘戏’的强烈渴望,我渴望在镜头前肆放我的愤怒,我的绝望,我的疯狂,那是任何金钱的数字或是幸福平静的生活都无法替代的,我哪怕过了五十岁,我也想演戏,便是龙套配角也行……”

“可是,跟圈外人相处甚至结婚,并不代表你不能继续演戏啊……”

秦情点点头,眼光望着窗外变得迷离起来,声音有些遥远地说:“是的,也许对方可以理解并接受,但是我……是个可以为戏不顾一切的疯子,我喜欢那种为了角色抛弃灵魂的分裂感,当我疯狂投入时,是眼睛看不到其他的,为了角色需要艺术需要,我甚至可以没有任何底线,薇薇,有几个男人可以接受这样的我呢?尤其是圈外人,尤其,我是一个女人。”

白雪薇沉默了。

秦情笑笑,抱抱白雪薇,低声说:“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这个人……”话说到一半,眼眸深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更低了:“我这个人,是个不能轻易对感情负责的人,当我爱上一个人,我心底感觉到的可能不会是幸福,而是叹息……”

叹息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并且希望对方千万不要爱上她,否则,她又注定会辜负那个人……

白雪薇愣了一下,看着秦情平静淡然的眼睛,有些猜不透秦情的思维方式,久久,她才轻轻地说:“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吗……”

经历……她经历过太多了……她的眼神因为这句话变得迷离而遥远,她望着窗外深夜明亮的星空,轻轻地叹息着道:“那……大概是你无法想象的吧……”

那日过后,白雪薇的豪门男友好友的其中之一,对秦情展开了疯狂的追求,秦情被鲜花与礼物围绕,送到她面前的奢侈品包包与珠宝礼物每一个都比她辛辛苦苦拍戏的片酬还高,无数小女生羡慕嫉妒的眼光围绕在她的身上,她私下打包还给了对方,那个人长得很是俊秀,气质谈吐也可看出他其实在商界绝对也是个不凡的精英,他颇为认真地问秦情:“秦小姐不考虑一下吗?”

秦情见人家态度诚恳气质良好,于是也认真地回答了对方:“谢谢你的青睐,我也受宠若惊,那些礼物任何一个都比得上我这几年来的全部身家,可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那人看起来颇为聪明,笑得很是优雅地说:“秦小姐是不喜欢我的礼物攻势吗?或许这样的方式让你感觉不受尊重,那么我道歉,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先相处,从朋友做起如何?我这个人实际来说,之前多年奔波事业,感情方面不是太擅长也不够圆滑,不知道究竟什么能讨女孩子喜欢,于是听从朋友建议送了些小小礼物,想不到适得其反,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真心喜欢秦小姐的气质与性情,听雪薇说你入行以来一直没有男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秦情愣了一下,这个人不愧是商界精英,说话谈吐简直话术一流无可挑剔,应该说混到这个层级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的。

她想了想回答说:“谢谢你的厚爱,我想着自己这几年是不打算谈恋爱的,以事业为主,至于朋友,当然可以,但我一向很忙,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忙碌忽略了你的联系,让张先生你觉得受了轻视,这样反而对双方都不好,所以,我们大概至多只能做偶尔联系的朋友了。”

张先生目光闪了闪,笑着问:“秦小姐是觉得跟我发展可能性会对你的事业造成困扰吗?首先,我很尊重你的职业,其次,我自小在西方求学,观念没有那么保守,如果我们交往我会非常地支持你的事业,以我在各方面的人脉可以对你的事业有一定的帮助,并且让你远离某些宵小的骚扰,那么,你还是不能给我机会吗?”

秦情着实想为他的口才与智慧拍手称赞,句句直中要害,摆事实讲利弊,简直是说得人毫无反驳余地,可惜,感情,也终究不是一场生意,更不是智慧与话锋决定结局的走向。

秦情定定地看着他,笑得平淡地说:“对不起,王先生,我还是不得不拒绝,我相信那么出色的你,会有更多更好的女孩子值得你去追求,但是我,现在不会在演戏与艺术以外的世界,多流连一秒多看一秒。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无法交集在一起,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那天之后,张先生改变了猛烈的追求攻势,但也不时围绕在秦情身旁,默默做了某些很讨女生欢心的事情,可对于秦情而言,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哪怕常姐有暗示她张先生送了她好几个大资源代言,她也只是点点头,交给公司去处理,并且一定要公事公办,私下里,她不会与对方有再深的交集了,因为她将话说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