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小楚!」一个声音突然在十多公尺外传来,音量不大。
楚痕界勉强压抑自身的晕眩与不适,定下心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竟是一个他曾经救过的猎团好手亥述。
印象中这人是在一个「剑与花猎团」里面负责侦察的一员,属于少数曾和他确实地小聊了会儿、有点真交情的三十多岁青年。
「是……亥述大哥么?」楚痕界心中微微一宽,并不是那些纯粹顶着救命之情的「朋友」。
「呵,就知道你小子没忘了老子!」亥述颇为开心:「跟老子来,现在满林子都是找你的人,我操,他妈的,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在这儿附近侦察十几年哩,知道哪里才可以藏得妥妥贴贴,包你躲他几个月也不会被发现!」
「是么?那就要麻烦亥大哥哩!」楚痕界闻言大喜,亥述的爽朗的笑更是让他心中转寒为暖,一下子彷佛心中的不安烦躁尽去。
「我操,说什么麻烦?」亥述缓缓地走近,同时彷佛习惯性地左顾右盼,显是要躲过某些人的侦察:「真要我说啊,老子赔你一命也是应当!」
「呵呵……哪儿能啊!……只是,亥大哥,能不能告诉小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我会被追杀?」楚痕界连忙问道;见他小心,也不禁左顾右盼了起来。
「这个啊……说来就话长哩……」亥述终于安然走到楚痕界身边,靠近楚痕界低声道:「其实,这牵涉到一桩重大的秘密!」
楚痕界闻言顿时心中一紧:「难道是……『凝魂截念晶』?!……」
就在此时,他突然心生警兆----
「唉…呜!」
就在他旁边的亥述,竟是陡然双眼爆凸,面容扭曲青紫----而楚痕界更是清楚地看见一双苍老得彷佛万年枯木般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喉咙,并且就在下一瞬间,彻底捏碎!
「你!该死----」楚痕界不敢大声惊叫,只是双眼怒火迸发,二话不说便打出一记「枪冰钻」!
不料,那双手赶苍蝇般地一挥,便将楚痕界的枪冰钻击得彻底粉碎。
楚痕界一见,连倒抽一口凉气的时间都不留,不惜耗用近三分之一的玄力将三枚枪冰钻朝着亥述的背后再次丢出,连着怀中的咕叽一并往后暴退----
----枪冰钻,那可是进阶玄术啊!
要想如此轻描淡写地击碎枪冰钻,没有米尔肯的层次是不可能做到的!
楚痕界很确定,自己的功力再强十倍,也及不上米尔肯的一记「碎蚀灵雾」,若是这人有米尔肯的八成能耐,他就只有血溅当场一途。
只有退!
如今,只要对方再多花零点五秒钟挡格枪冰钻,便足以让他退至十多公尺外,那么,虽然逃不过,但他还有阵法可以一拼!
就在这么一退之际,他也看清楚了,那人身穿黑劲装,脸上蒙着黑布,浑身骨瘦如柴,左手齐腕断去;而右手上还血淋淋地滴着亥述的血,看得他是再次心中急痛,呼吸险些再度不畅。
然而,那人这次根本就干脆不在意枪冰钻了,右手快速地一引一拉,竟就将楚痕界的身体往回一抽!
此时,这个画面不禁令楚痕界心中陡然想到一个曾经令他近乎绝望的家伙---雾秀荷!
这人当然不是雾秀荷,但这一引一抓的功力,分明是不相伯仲……哪怕现在自己已然成为了修玄者,依旧毫无招架之力。
楚痕界本来因亥述而强自提起的精神,瞬间再度地完全被浇熄。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他楚痕界至今仍不过是双蝼蚁,从未改变。
「罢了……就看他又想怎么样吧…」楚痕界无可无不可地想着。
不料,那黑衣怪客只是把他往地上的亥述身边一丢,便不再言语。
楚痕界一愣,正要说话,却是看见了亥述隐在左手袖缘的一抹金属光泽,以及它边缘慑人的青蓝碧色。
那是猎团人们常用款的小型掌中刺刀……而且显然已涂上了剧毒。
甚至楚痕界还能从颜色中认得出,这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为智级玄兽四首羚蛇专有,得将十个以上的毒囊集中精炼两个月以上,才能有那么几滴。
他终于明白,方才的警兆从何而来。
其实他平时也不会这样轻易上当,这回会中了套,实在是因为他方才的心境太需要一个可以抒解的出口。
或许是抒发点过了,他本应该更加严重的心酸竟反而好了些。
「难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他苦笑了几声,向黑衣怪客深深一礼,歉然道:「晚辈无知,冒犯前辈了!」
黑衣怪客淡淡道:「没什么,受人之托,救你一次。」他的声音极为低沉,但却十分清晰。
楚痕界虽想知道帮他的人是谁,但也知道不好追问什么,只好道:「不论如何,晚辈总是欠了前辈一条命,何妨留下您的高姓大名,也好让晚辈另图后报。」
黑衣怪客闻言微微一愣,却是桀桀地怪笑道:「后报?你不也想想,你有那本事么?」
楚痕界脸一红,强笑道:「当然晚辈会尽力的。」
黑衣怪客话声又再次转冷:「我看还是免了吧。你们这些无头苍蝇似的孤玄,总叫人看了觉着孬。」
楚痕界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挤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道:「承蒙前辈指教了。」
黑衣怪客冷道:「我可没指教你什么。」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楚痕界虽有十二万分想要叫住他,但却还是放弃了,对方的个性古怪,要是一个不满意要打要杀,那岂不是白捡了一个杀神在身边?
不料,怪人还没飞几公尺,竟又飞了回来,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方才看到一位故人,在南方晃悠着。」话一说完,不待楚痕界接话,便又疾飞而逝,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
事到如今,楚痕界如何不知这又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前辈?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心道:「又是这般……有交情的,拿交情来狂我;萍水相逢的,却愿为我指点迷津哪。」他知道,以对方的实力,那是完全没有骗他的必要了。
至于地上的亥述,他却是完全没有碰的意思,谁知道他身上是否有一些追踪药粉或者微型传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