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了勾唇角,赵玄轻轻将酒杯放了下来:“如今大庆能吃得下,且敢伸手军马的人,据我所知,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这位仁兄的话说的不错,若是能做独家买卖,我姬家当然愿意。不过……”
他故意不说下面的话,直到桌上的人都皱眉看向了他时,他才有些遗憾的冲着松巴赞与胡砺挑了挑眉:
“我们姬家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自然是利益至上。若不是为了这重利,崇山也不会冒险行走于这乱世间了。”
胡砺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皱皱眉,再看向赵玄时,眼中更多了几分戒备。
这次漠西之行,他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一再出现意外,已经让他有些气浮气躁,如今碰到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依然给他一种深不可测不好拿捏的感觉,这让他竟有了些挫败之感,简直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哪怕这次他过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这笔买卖,但不得不说这一笔的巨大利润却是让他不得不重视的。谁不爱财呢?更何况,这是笔利润如此巨大的财富。
而对那个让此次生意出现巨大波动的北狄人,胡砺现在真是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他自然也是知道这个蛮熊的,就是此人一次次在坏他的事儿,让胡砺心里早生出了杀意。但眼下却还不是翻脸的时候,胡砺的面上未露半分情绪,只看着赵玄微微笑了笑:
“姬公子何意,直说便是。”
赵玄浅浅笑道:
“有件事我想让胡兄和这位王爷知晓一二,崇山之前因为与胡兄事先订下过约定,曾拒绝了两家有意合作的卖家,其中有一家,不但愿意提供姬家所需的全部货物,另外,连路上所花费的一切费用,他们也愿意担负其中的六成。我当时也是万般不愿才将此事作罢,但如果……”
“姬崇山!”胡砺脸上的笑容依旧邪肆不羁,可一双栗眸却隐隐变成了深褐色,他眼眸危险的微微眯了起来,语含警告:
“你这样说,是要背约的意思了吗?”
赵玄依旧是那副淡然倨傲的神情:“胡兄这话不该对着我一个商人来说,虽然我姬家只不过一介商贾,可也有些与人拼命的本钱。我姬家只为赚钱,旁的事一概不问,何况这件事已经不是契约上所言那般,而是我姬家劳民伤财为别人做的嫁衣裳,换成是胡兄,你会怎么做?”
胡砺眼中寒潮翻涌,眼见就要发作,却突然听见那北狄人冷哼了声:
“姬家公子的意思,是为我做了嫁衣,只是,你若此刻抽手怕是有些不仗义了吧。我北狄男儿为了这批军马,可是已经卧冰踏雪的护送了两个多月时间了,眼看就要交易,你现在想抽身……”
赵玄挑了挑眉头:“这点,就不必胡公子操心了。另外一家卖家正是北狄的哈雅部族,他们已经答应承担全部运输的费用,想必之前的费用他们不会介意,也请二位仁兄理解一下我们这些生意人的不易。都是进货,自然是选择最优惠的卖家和最大的利润。”
这一回连胡砺也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赵玄一介商贾竟敢挑衅北狄人。更是将手伸进了王族。
只是这回他反倒放松了下来,狗咬狗啊,这可比赚钱有意思多了。
他干脆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抱着胳膊坐一边不打算说话了。
他是金国皇族,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更何况眼前这个北狄人根本没想掩饰身份,连易容都不曾,他又怎会不知此人身份。
松巴赞,这人的对头可不就是大皇子哈赤那吗?哈雅部族,不就是哈赤那的母族。这可真是……走的一步好棋。
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这个姬家公子一次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一介商贾竟有如此能力,真是不容小觑,有点意思……
松巴赞果然黑了一张脸,看着赵玄,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来。
他如今压着西戎人,占了金国入大庆的必经之路,就是想要趁火打劫,令所有进入大庆的生意,不论是谁都得给他刮下一层油来。
可这事是瞒着他父汗的。哈赤那这小人想插一脚,他不意外,但他们谁都不想这财路被他们的父汗知晓,所以才打了妻族和母族的幌子,这件事他不能急躁,搞不好就成了扎死自己的刀,他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巫家家主是个长得圆胖,面相如同笑弥勒佛一样的中年人,一笑两只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线,感觉十分讨喜和善。可熟悉他的昌达人都知道,这个老狐狸笑得越开心,表示他的心情越糟糕,便是有人要倒霉了。
此刻,这个一直当背景板的巫家家主却是活过来了一般,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这谈生意谈生意,就在一个谈字上。来来来,大家先满饮此杯,各自让让,大家一起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