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愈来愈近,纪一酒嘴角微勾,微微抬起头,瞥向路口,脸瞬间僵硬。
是他,路慰尘。
路慰尘也身形微顿,和纪一酒真正对视,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了虚与委蛇,没有了熟悉和包容,没有了恐惧和害怕,就是那么平静的对视。不,平静的只是纪一酒,胆战心惊的人变成了路慰尘。
纪一酒的慌乱只是一开始的那一刻,只是有些发愣而已。对,只是没想到,突然碰到了,有些出乎意料而已,因此才会发呆。
纪一酒嘴角轻扯,偏了偏头,收起手里的刀。
“有事?”
路慰尘僵硬着脸,一直在纠结该说什么好,只是愣了半天,什么都没想好,先开口的变成了纪一酒。
很久不见的第一句话是,有事?
冷漠得让他心颤,心里发赌,又莫名难受。
路慰尘唇角轻抖,“好久不见。”嗓音很低,情绪很低的那种低。但是低沉之余,又是莫名的眷念和想念。好久不见的那种想念。
纪一酒神情微顿,挑眉,“好久不见。”语气轻松,语速很快,随意,简单,毫无负担。
路慰尘紧紧抿唇,看着纪一酒,对纪一酒毫不避讳的直视,突然没了底气。
收回视线,微微垂眸,“纪一酒。”他喊了一声纪一酒的名字。
“嗯?”纪一酒眼神有些好笑,看着路慰尘这个样子,觉得新奇。这人在装什么装?真是好笑。为了许念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总是能给她一种他喜欢她的假象,偏偏她不觉得反感,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对路慰尘好像也有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纪一酒眯了眯眼睛,“先走了,有事。”
最后看了路慰尘,提脚绕开他离开。
夏虫不可语冰,她不和傻逼计较。
路慰尘一愣,纪一酒从他旁边走过的时候,他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她。他什么都还没说,还没和她待多久,怎么就走了。
只是纪一酒闪得很快,后退一步故意避开路慰尘的拉扯,冷冷瞪了眼他,然后话也不说,直接走了。
路慰尘转身,注视着纪一酒离开,穿着高跟鞋,走得很快,很稳,就是不想和他多待一刻。他懂。
脸部肌肉变得僵硬,感觉微微动一下都很困难。眼睛也有些发涩。等回到公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两眼布满了红血丝。
其实这几年,他都能感觉自己对活着没有什么执念,对报仇也没有执念。每天行尸走肉,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眼看着正当青年的年纪,过出了老年人的生活。
不是老年人,是入土之人。
其实如果十年以后,他还是没找到纪一酒,或者纪一酒还是没出现,也就代表着,纪一酒是真的走了,“走了”。那样的话,他也没什么活着的执念了。陆家已经没落,他不稀罕。仇报了,多年来支撑他活着的目标变成了纪一酒。
纪一酒不在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前半辈子为仇恨生,下半辈子他注定死。恨……吗?怎么不恨。这个世界何曾对他公道过。
小时候短暂的快乐,他想象的快乐,他很快乐,应该……在他还未记事的时候。
可能他的妈妈对他很好,虽然他什么也记不得,什么也不知道……
还在骗自己。
路慰尘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
他很小的时候,基本都一个人度过,除了家里的佣人照顾他,他的母亲每天都在以泪洗面。哭着闹着和他那个垃圾父亲吵架,很少会动手,那个男人也不会打他的母亲,但是会让他母亲崩溃,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哭,一个人哭。
他只能远远的望着,在客厅,除了佣人,只有他和他母亲。那个男人早就走了,一点不担心他母亲会出什么事。
其实路慰尘小时候会想,既然不喜欢,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既然没有爱了,为了他妈妈还要死磕在那个男人身上……
后来,她越来越执着于和他的纠缠,路慰尘就是被遗忘的那个人。他妈妈没精力照顾,而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光顾着自己的真爱,才不关心他如何如何。
印象最深的是,路慰尘经常躲在衣柜里,因为每天听着外面的吵闹,他没有办法阻止,只有选择逃避。
这是在他阻止之后的选择。看着爸爸妈妈吵架,爸爸动手想打他妈妈,他上前阻止,被他妈妈推倒在地,让他自己进屋呆着,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于是他就一直躲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声音,只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才会出来。
还有很多次生病,身边一个人没有。
他妈妈被那个女人三番两次上门挑衅,因为受不了更加气愤。
每次都在和那个男人和那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