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与贾珩互表心意,一吻定情后,原是出身烟雨柳絮的江南之地的官宦小姐,这几天时而蹙眉羞恼,时而心情跃然,时而怔怔失神......就连这两天寻找妙玉谈禅说法的邢岫烟,都能察觉到妙玉师太的心猿意马。
而方才目光相接的一眼,无疑真正体会到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惜春眉眼浅笑盈盈,观察敏锐,捕捉到那坚毅剑眉之下,清眸刹那之间的柔和,不由嘟了嘟嘴,哥哥是来看她的,还是来看妙玉师傅的?
贾珩轻轻笑了下,说道:「我和你嫂子不在家,你们几个在家里就撒了欢,刚刚都在玩什么呢?」
探春英丽秀眉下,明眸熠熠生辉,轻笑了下,说道:「珩哥哥,这还不都是云妹妹出的招,你赶紧管管云妹妹吧,刚才她去骑了马,还想让林姐姐、四妹妹骑马,学着射箭呢。」
湘云拉过探春的胳膊,笑道:「三姐姐还说我,说的你刚才没有要骑马似的。」
贾珩转眸拉过惜春的小手,笑问道:「四妹妹想骑马吗?」
惜春看向那少年,此刻贾珩因陪着秦可卿前去秦宅省亲,没有穿蟒服,平常布衣打扮已是去了几分威严,此刻又是背对着西沉的夕阳,心跳不知为何,快了几分,道:「珩哥哥,我听三姐姐说,有些险着,等大一些再玩着不迟。」
贾珩笑道:「那我抽空教你,你年岁小,我带着你骑。」
擅泳者溺于水,都照湘云这般疯玩,也担心出了如贾母磕破头的事儿,这时候也没有破伤风针可打。
湘云秀眉之下的明眸闪了闪,她年龄也不大,珩哥哥就是偏心,最疼着四妹妹。
正如少女当初夜里睡不着,与探春在船上争论着贾珩最疼爱着谁,湘云就是认为贾珩最疼爱惜春。
贾珩与几个小丫头说着话,这才松开惜春,然后来到凉亭之下,唤了一声:「岫烟表妹。」
「珩大哥。」邢岫烟轻轻柔柔说着,一双云烟渺渺的秀眉,白皙如玉的脸蛋儿,周身浸润着一丝文静恬然的书卷之气。
贾珩看向妙玉,问道:「妙玉师太,今天怎么有空在会芳园赏花下棋?这周围这般吵。」
妙玉秀眉蹙了蹙,清眸全无异状,轻声道:「于闹中求静而已,珩大爷,可否是要手谈一局?」
贾珩看了一眼棋坪,轻声道:「善。」
妙玉:「......」
好就好,善什么?
贾珩看向明眸都是无语的妙玉,心头闪过一丝兴致,嗯,其实就喜欢妙玉这个佛媛调调。
因为众人都在,也无法寻妙玉谈禅说法,下两局棋也好,权作消遣。
湘云笑道:「珩哥哥,我们等会儿还下象棋吧?」
「过来,云妹妹,我教你下五子棋。」贾珩落座在凉亭之上,与妙玉对弈,一旁几个少女都在观战,直到丫鬟来唤着让几个姑娘前去吃饭。
妙玉方才起身,看向贾珩,道:「珩大爷,时候不早了,贫尼先告辞了。
」
贾珩看向女尼,点了点头,轻声道:「那等有空寻师太谈经说法。」
妙玉双掌合十,也没有多言,领着小丫头素素离去,众人也都知妙玉性情清冷,倒也不以为意。
......
......
月明星稀,夜色沉沉,各房的丫鬟已经点起灯笼,夏夜晚风带着热气扑打在脸上,让人醺然欲醉。
用过晚饭的贾珩,来到书房,落座在书案之后,抽出锦衣府递送而来的扬州盐商或者说扬州盐政的情报。
「江桐、黄日善、黄诚、鲍祖辉、马显俊、程培礼、萧宏生,还有一个两淮盐运使刘守温,其人是太上皇的嫔妃庄妃的本家侄子,而前任盐运使郭绍年,则是太上皇贵妃所生之女会稽公主的驸马,当然年龄已经很大了,前不久已经致仕。
太上皇子嗣众多,除却晋阳这位天子亲妹外,还有其他妃嫔生了不少公主,自有驸马尚配,年龄最大的,都四十多岁。
「所以这还真是重华宫的钱袋子,怪不得天子举棋不定,拖延到现在。」贾珩目光幽沉,思忖着。
如果不是崇平帝渐渐掌控皇权,只怕要等太上皇驾崩之后,开始对四王八公,江南甄家一网打尽,但可惜......回天乏力。
「郭刘二人现在就居住在金陵,不显山不露水,那么围绕着他们身边儿的还有其他官员,如管理南京盐引勘合的南京户部,扬州地方官员还有盐商,这些人彼此勾连,怪不得是一本烂账。」贾珩目光似穿过手中的情报簿册,猜测着这些盐商的手段。
向运库拆借银两,然后拿出一部分银子贿赂南京户部的官员,然后太上皇的白手套也趁机勾结,然后将盐运司闹出亏空来。
而崇平帝派林如海巡盐,就已经要收回地这部分权柄,但林如海性情还有些绵软,或者说朝局使然,双日悬空的局面让崇平帝不得伸展。
「彼等盐商先前下毒暗害的手段,可以看出,掌控了钱财的盐商已经培植了私人武装和杀手死士。」贾珩望着窗外的夜色,思忖道。
对这些人就不要玩什么阴谋诡计,铁拳砸下,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至于其他,可能需要顾忌一些太上皇的颜面。」贾珩思忖着。
随着掌控的信息越来越多,对崇平、隆治年间的所有朝局彻底梳理清脉络,再无迷雾。
崇平帝即位这十几年,前五年就是忙着坐稳位置,剪灭太子、赵周二王等人的党羽,在这个问题上,太上皇也基本是默认,哪怕为了大汉社稷,也不能再三心二意地胡乱折腾。
而后,崇平帝以大义名分,摆平文官集团,科举选用、提拔大批文官,分化拉拢武勋,开始与太上皇残余实力在京营领域最后一次博弈。
双方为了维持国势日衰的陈汉朝廷,心照不宣,斗而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