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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二拒绝了柳周全后，林菲菲的心情低落了两天。不过正值双抢, 每日里繁重的劳作, 令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伤。

于是, 林菲菲很快就把柳周全给抛到了脑后。

可是，这事情不知怎的，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林凤纲跟着奶奶在村里瞎晃悠的时候，就在村头的大树下, 听到崔肥婆兴奋地跟村里几个出了名的懒婆娘说道：“林家大丫，别看她那小模样生得好, 人家也老实能干，但命可真硬！你们听说了吗？她前些日子跟人相看了！但跟她相看的那个青年, 当天晚上被抢劫了！听说, 还报了公安呢！可是并没有抓到犯人！啧，这才只是相看, 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说, 若是谁把她娶回家，那岂不是要连命都没了？”

崔肥婆神情夸张，手舞足蹈，她拍着自己宽敞的胸膛, 半是惊吓，半是猎奇，那模样就像是自己亲眼看到了一样。

“而且……”崔肥婆卖了一个关子, 懒婆娘们都用期盼的眼神, 紧张地看着她, 就等她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崔肥婆被大伙这么一看，心里满足，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王五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前两天，不是有两个公安到咱村子来找王五吗？据说，就是王五抢劫了那个和林家大丫相看的男人。”

懒婆娘们倒吸一口气，议论纷纷。

林凤纲怒火一起，就想上前和她们理论一番。

可是手却被奶奶紧紧地抓住了。

林凤纲看向奶奶，只见奶奶朝他摇摇头，“这事该奶奶来做。”

哎，有了乖孙孙，她要改变的地方变多了！

若是以前，她定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可是这会儿，她却得上去，撕了这群长舌妇、懒婆娘，以此树立自己在乖孙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林奶奶往崔肥婆那边走。她脸上上一秒还有的柔和，瞬间不见，变成冬天里最锋利的冰刃。

“要说命硬，我家大丫可比不上你崔六妹的儿子。我记得，曲麟生似乎是克死了六个姐姐，才得以出生的。他这命，比谁的都硬！”

林凤纲仿佛看到奶奶手拿一把冰刃，刺向了崔肥婆的心脏。

崔肥婆脸上的红润，一下就褪去了。

惊恐袭上她脸庞。

“婶子，话可不能乱说！”

崔肥婆全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生生，是她和曲队长的独子。可是在生生生之前，她还生过六个女儿。

大丫、二丫、三丫，即使被她嫌弃，不怎么喂养，但却都命大地活了下来。

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令曲队长没面子。心生不满的他，在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女儿刚出世时，就把她们都扔进粪坑里，淹死了。

后来，崔肥婆怀上了第七胎，也就是曲麟生。她专门找人看过，确定这一胎是个男的，才决定生下来。怀孕期间，她当宝贝一样地护着肚子，根本不敢让三个女儿沾身，怕她们阴气太重，把肚子里的男胎变成了女胎！

那个冬天，天特别冷。崔肥婆和曲队长早早就把家门关上，窝在房里对着肚子的男孩说话。

直到第二天晚上，他们才发现，昨晚三个女儿并没有回家。

等找到她们时候，崔肥婆的三个女儿，已经掉进冰窟窿里冻死了。

曲麟生出生后，崔肥婆就再也没有怀过。

有了儿子的她，这时候，才想起那六个女儿。

没有谁知道，每个冬天，崔肥婆都会梦到她那六个血淋淋的孩子，她们伸出十二只手，朝她抓来，想要把她往黑暗里拖。

林奶奶神色冷淡，仿佛在看什么污秽物一样：“的确，有些话说不得！但这些说不得的话，你刚才不也说了吗？我家菲菲是不是哪里惹你了？让你这样编排她！”

她敢说他们家大丫，那她就敢拿她家曲麟生开刀。

懒婆娘们听到林老太和崔肥婆呛声，都不敢说话。

村里人都是知根知底儿的，崔肥婆家那点事情，她们也都清楚。正如林老太说的那样，曲麟生的确是在前面六个姐姐都死掉后，才出生的。

有几个人心里一寒，难不成真如林老太所言，曲麟生是个命硬的，会克人？

崔肥婆看到周遭女人眼中的惊疑，心里暗道不好。

只这么一段话，林老太就让大伙的目光，从林大丫身上转移到了她的宝贝儿子曲麟生身上！

林老太果然是村里公认的难惹！

崔肥婆暗恼，她说林大丫的闲话，怎么就偏生让林老太听到了。

崔肥婆不敢让林老太再说下去，她那张嘴太厉害了，“婶子，你家大丫的事，可不是我胡诌的！是旁人告诉我的。”

她昨天到乡里赶集，在李家的茶炉子歇脚，遇上了一个老太。就是那老太和她说起林家大丫的这事情。

林老太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什么命硬不硬的，根本就是胡话！我们要相信科学！反对封建迷信！你们现在说命，那就是和主席、和国家作对，那就是落后？要进行思想改造！”

不光曲队长会给人戴帽子，林老太给他人戴帽子的本领也不差！

懒婆娘们这下都噤声了，唯恐自己一句话说不对，就被林老太给盖上个封建的大帽子！

而此时的崔肥婆，心里有再多的不爽快，却也只能顺着林老太的话往下说。毕竟她已经给了她台阶下，若她不顺着台阶往下走，吃亏的肯定是她！

“对对对，咱们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不管是林大丫，还是我家生生，都不信命！都不信命！”

林老太瞥了她一眼，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你知道就好。”她冷眼扫射周围的懒婆娘，“好了，都别聚在这儿，现在是农忙，大伙都干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