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屋热水倒是一直烧,师娘见黎周周茶杯水见底了给添热水。
热水管饱。
“平日里怎么吃知道,知道自六岁开蒙去赵夫子家读,到如今,从未在赵夫子家蹭过一口饭吃。”顾兆挑着记忆里印象最深的跟周周说:“有一次夫子罚抄,那时候才考中童生,心中服,故意磨磨蹭蹭的,天都快黑了,夫子饿的成,摆手让回去明个再来。”
“还没走出去,听夫子跟师娘说有没有馒头先垫一口。”
黎周周眼睛圆了,“难成饿了一天?”
“夫子早上应该吃过,也算一天——半天多吧。”
和今个的情况一模一样,黎周周实在是憋住了,见四周都是田地人,才小声说:“那为什么夫子一家偷偷吃?难成有了外人在,一直吃饿着吗?”
村里人看中粮食,有些节省的会过日子的,家里有人串都做饭,或者做了也变着的送客,是会轻易张口‘吃吃’,留着串人一碗饭。
这事黎周周知道,所以没觉得有啥,各家情况一样,没什么好笑的。他轻易串聊天,有事了也是挑着是饭点的时间,完了赶紧走,省的人难做。
可今日同,他们带着礼上,按道理是客人。像前个朱大嫂大哥过来,人带了东,一定是要留人吃饭的。
然传出去是小气、抠,讲礼数。
“做饭了,那是赵夫子家吃晌午那一顿,真做了偷『摸』吃,可是讲礼数,防着人了。”顾兆说完,又添了句,“以前撞见过,赵泽他娘偷偷给他喂着吃。”
毕竟是小孩子嘛,好饿肚子。
黎周周:……
!!!
“见师娘人和蔼客气,说话也好听,没想到……”
顾兆看周周恍恍惚惚的,牵着手说:“你大家没什么区别,虽说夫子有功名在,但都是村里人,所以用紧张,他们家行事还如咱家呢。”
稍微拉踩下下。
周周自从知道要来拜访赵夫子,越到跟前越紧张,早上起来的早,热水洗漱后,换了新衣,带的礼也是再三检查,拿的算是厚礼。尽管他说了用紧张,来的路上还逗着周周,可没用。
读人和有功名在的读人是同的。
顾兆说没能消周周的紧张,还有骨子里对赵夫子一家的看重和对读人的幻想,现在应该是没了。
“也能这么说。”黎周周想给赵夫子一家找补,话刚说完肚子咕咕叫,好说:“下次相公再去学,先要吃饱,成,再给你带着些吃的。”
顾兆笑着应好。其实是吃了的,赵夫子古板,讲究礼数——分情况讲。像顾兆去学,两人说话聊本的内容,那是断能吃东的。
偷偷吃也成。
过带着回去路上能吃,都是周周心疼他的一番心意。
至于束修一两银子,顾兆先是觉得贵,他家周周和镇上三两一对比,觉得一两便宜,怕再给便宜了,赵夫子愿意教,以及好好教。
也是,以前一年一两银子,如今折半五贯,虽说是见天的来,但人的心里老会跟以前对比。黎周周拿王婶买炉子的事举例,说服了相公。
“要是王婶没听过咱家炉子二十文,那三十文她先是觉得贵但看过好使应该是也没犹豫会买的。”
“周周说的是。”
两人回家天已经黑了。黎大坐在堂屋烤火,一边剥着花生吃,一年到头,终于能松快松快了。
黎周周要准备年夜饭,顾兆先把他的‘功课本’放回去,本来说换上这一的新袍子,但想了下还是没换,然后去灶屋帮忙。
家里的丸子、炸鸡、果子都是昨个做好了,早上出发先黎周周包好了饺子,白菜肉馅的,直接放在蒸屉里盖着竹盖子搁外头的石磨上,这会回来轻松许多。
丸子、炸鸡块放粗瓷大碗里蒸着吃。
“周周,桶里有三条草鱼,做一条吃了。”
“知道了爹。”
鱼是黎大今个拿猪肉换的,村里胆子大的去河里头砸冰钓了一桶,这鱼个个四五斤的肥美。
黎周周挑了个大的,捞起来放案板上,葫芦瓢敲晕,放在盆里开始宰杀掏内脏,动作熟练,三两下弄好了,他两手沾着鱼鳞,便自然说:“相公,你舀一瓢水,帮冲一下。”
“好啊。”顾兆卷着袖子舀水。
洗过第一遍,脏水倒在放灶屋外头的猪食桶里,黎周周端着盆本来说自来,一看相公兴致勃勃拿着水瓢,便让相公给他冲洗。
鱼是要用黄豆酱烧着吃才好吃。
草鱼划刀,锅烧热,滑油热了放鱼还有几片生姜,黎周周拿出黄豆酱坛子,一大勺黄豆酱下去,添冷水,放早上买的冻了一天的豆腐进去,盖锅盖煮。
没一会功夫,鱼烧开,咕嘟咕嘟冒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