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苦笑连连，不知从何说起：“我们研究所根本没钱，也没人，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空名头。”

他们这辈子做研究都是国家拨款，突然间上面改革了，不给你钱了，你得自己想办法做项目去申请经费，那真是完全懵着的，一时半会都反应不过来，也拉不下这个脸。

再加上光学研究所本身就不是什么国家重视的单位，两三年没产出，上面根本没人搭理，谁给你钱？

她走的时候，穿着高跟鞋，走了一个摇摆生姿。

冒箐箐笑盈盈地走过来，站在林望舒实验室门口，环顾过她那陈旧破败的实验室，估计也是觉得好笑：“望舒，你现在也是二级研究员了，你平时都研究什么？说出来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之前国家的科技研究一直运行在计划经济管理体制上，现在要改革科技体制，要引入市场和竞争机制，但是这种改革对于老科学家们显然不适应。

一个行业要发展，不可能只靠一个人在那里撑，要争取让这个行业成为重点，吸引更多的人才，这才是正途。

杜兴岳打量了一番林望舒，便热情地上前握手，恭维了一番，说林望舒这么大年纪就二级研究院，有出息。

最要紧的是，根本没钱。

实在不行要拼阴谋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可以玩阴的！

她想起之前和陈琰聊过的，她想让国家重视激光行业，重视高科技发展，如果能从宏观上改变这种局面，那她们研究所的经费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而且就算有经费，这些设备也要去国外采购，还不知道耗费多少时间。

说好的二级研究员，也是局级待遇了，工资是还可以，说好的独立拥有实验室可以招兵买马，可问题是，实验室里没器材，她拿什么玩儿？

陈琰道：“反倒是他手底下的冒箐箐，现在虽然只是助理研究员，但好歹国外留学回来的，倒是也有点想法。”

林望舒从旁看着，不免叹息，这个争论，其实也是她和陆崇礼在饭桌上的争议，也不能说陆崇礼那一派的想法没道理，毕竟那也是现实的考量，国力不济，哪能那样盲从，但一些关键科技领域，却是错过关键发展时期，后面想跟，怕是也难了。

陆殿卿看她竟然摩拳擦掌的样子，试探着问：“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陆殿卿略一沉吟：“那我们可以拉一点私人的投资吗？我来帮你想办法。”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又想起激光陀螺仪来，这几年她留心国内物理界的人，高博隆倒是依然存在的，不过目前只是一所大学的老师，是教理论物理的，她特意查看过高博隆发表的论文，几乎没有，看样子他专注于教学，和激光不沾边了，是没法指望了。

要拼背景，依陆家今日今时的地位，她还不至于怕了谁。

以至于这天，陆殿卿看到她，都疑惑起来：“你真是去研究所上班了？”

其实早就料到国内的科研条件不好，但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好。

这时候她开始进入研究所工作，根据她当初回国和陈琰谈的条件，她拥有自己独立的实验室，并可以招收自己的班底来组成研发小组。

林望舒便开始给他讲起来：“殿卿，我是有详细计划的，我的计划分为宏观层面和微观层面。宏观计划就是要让中国重视尖端科技的发展，引进高科技人才，重视关键领域发展，推动中国的社会进步；微观层面就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建筑工地当工人了。

冒箐箐噗嗤笑出声：“恭喜恭喜，祝你旗开得胜，我可等着你获一个正儿八经的诺尔贝奖学金。”

目前激光实验室可用的设备陈旧，很多都是六十年代初采购的，在国外早已经淘汰了，不说别的，就说调节仪，国外都是三维的，而且精度至少能达到一微米，可是国外只有十分之一毫米，这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她环顾四周，也和同事多了解了下，知道光学研究所科研人员稀稀拉拉，目前除了她之外，只有一位一级研究员和两个二级研究员，那位一级研究员叫杜兴岳，这杜兴岳五十多岁了，长得矮胖，戴着一副眼睛，见到人喜欢从上往下把人打量一番，他是解放前的大学生，曾经苏联深造过，不过这些年，并没有做出什么大成绩来。

她这么一说，陈六芽和胡杨都愣了下，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林望舒，你能顾忌下我们的感受吗？”

林望舒再次想起自己的怀疑——她觉得自己上了陆殿卿的当。

林望舒知道他的意思，他人脉广，况且他的母亲和二舅也都在大陆投资，是完全可以给她弄到一些研发资金的。

要拼研究功底，她是博士冒箐箐是硕士，她名声在外又是二级研究员，冒箐箐只是个助理研究员。

陆殿卿：“微观层面是什么？”

林望舒听着，倒是意料之中的。

这个人精于心术，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不然她说不定马上碰到下一个陆崇礼。

购置新设备的，那就得要钱，钱就是经费，经费需要上面审批，要经过层层手续。

他知道现在职能研究机构在改革，但不知道这个光学研究所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林望舒终于办理好了入职手续，还没来得及上班，就先被陈所长叫过去参加了一个高科技研讨会，这研讨会上一些老专家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还是那句老话，两派意见，一个认为应该尽快跟进，一个认为如果跟进必然拖垮经济，双方互不相让，一群耄耋之年的老人竟然争得几乎拍案而起。

林望舒顿了顿，神情无比地严肃：“我要多骗点人过来。”

这实验室设备可不就是落后淘汰，不可能好好地花钱给更新换代。

林望舒也就笑道：“当然是研究学问了，我赶明儿又有一篇论文炮制出来了，可能明天就获正儿八经诺贝尔奖了。”

陆殿卿：“你们研究所是不是彻底没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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