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跟秦奋讲：“缠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早年间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裹小脚一双，流眼泪一缸。大户人家的妮子们从一两岁起就开始缠足了。穷人家的女孩子缠足比较晚，她自己是从五、六岁才开始缠的，小小的孩子要把脚骨掰断，用布缠起来，虽说是缠了脚，可是她们还要拖着麻木的双脚干活。脚上磨起大水泡。非常的疼。“小脚一双，眼泪两缸”对每个缠过小脚的女人来说，缠脚过程可谓终生难忘，夏天脚烂，冬天流脓，裹了脚的女人走起路来就如同行走的圆规，走路只能靠脚后跟着地，蹒蹒珊珊，站立不稳，苦不堪言。

姥姥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平淡，或许世间的沧桑变迁已经让那些那鲜活的人和事，早已尘封在她的心底了吧！

儿时晚饭后，一家人会或远或近围在煤油灯前，秦奋妈忙着手里活计，那如豆般火苗的煤油灯的亮光似萤火虫一样，晃晃悠悠的。暖暖的光柔柔地照亮了土屋，姥姥盘着腿，秦奋躺在姥姥怀里随着姥姥身体有节奏的前后晃动而晃动。秦奋被姥姥逗得咯咯笑。烛台的灯光照着两个影子一大一小一晃一晃……

窗外夜空里一弯明月，也跟着一起笑，跟着一起晃……

想起儿时跟姥姥在一起的过往，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秦奋的眼眶打湿了。

“妈，我姥姥呢”刚回家，秦奋喊道

“在你二姨家，你不用着急，现在好一些了”秦奋妈

“姥姥”秦奋刚到二姨家便喊着

“在里屋刚睡着了，整天疼的睡不着”二姨说

“姥姥”秦奋看着姥姥侧卧着躺在床上呻吟着

“奋啊，来了”姥姥吃力的挤出一声

“姥姥，你疼不疼”秦奋抑制不住眼泪，嚎啕大哭

“疼呀，睡不着觉呀，不敢翻身”姥姥无力的哼着

“摔着哪里了？”秦奋

“这胯骨错位了，你看鼓起来”二姨慢慢掀开被子

秦奋心里如万只蚂蚁噬咬，恨不得自己替姥姥受这份疼！

“奋，出来让你姥姥休息吧”二姨说

“谁也没想到会这样”二姨不断的自责

“这都是命里该有这么一截”秦奋妈安慰自己也安慰大家，满屋子的人，人人眼圈湿润，低着头。每个人心里都很难过。

里屋不断传来姥姥的痛苦的呻吟声，秦奋心刀割一般的疼。内心向天祈祷

“老天呀，让我少活十年，来替换姥姥健康吧”

“医生没说多久能好”秦奋

“年轻人伤筋动骨都需要100天，你看看80多了，起码要半年”二姨

“你也看到你姥姥了，也别惦记了，回去安心工作，又不能替她疼，我跟你二姨，大姨，轮流照顾。”秦奋妈过去的一个多月，姥姥疼痛难以吃饭，紧靠打针跟很少的流食。身体越发消瘦，秦奋握着姥姥的手，仅有一层薄薄的皮包包着骨头，手臂上血管跟青筋暴起，皮肤更像透明的薄膜。“奋啊，你看看已经这样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二姨

秦奋看着姥姥痛苦的表情想：人为什么会老，为什么要生老病死，一直活着，没有痛苦多好？最后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当初要来到这个世界呢？秦奋对人的生老病死非常愤懑！愤世嫉俗了一阵子，他清醒过来暗暗的骂自己：我他妈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怎么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脑回路。

“秦奋你出来吧，让你姥姥休息会”秦奋妈

从二姨家出来，情绪低落的秦奋遇到街坊邻居也不爱跟他们搭话

“这是你婶子”秦奋妈介绍着

“哦”秦奋应了一声，没搭理她，爱谁谁！

“碰到人要说话，该叫婶子叫婶子”秦奋妈

“我叫他妈隔壁，我还有心情管她是谁？爱谁谁！我没心情搭理她”

“那你就这样吧！叫人家笑话你”

秦奋她妈一惯这样。她不会在孩子心情不好，事情处理不好的情况下给孩子圆谎，遇到这种情况她完全可以跟邻居说：秦奋心疼她姥姥，还在悲痛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