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安初沉默了一下，点头：你是我师父这个并不是虚假的名头，无论在验尸这个古老的行业上，还是做人上，我都承认您绝对能当得起师父这个称号的，您说。

屠老头欣慰的概叹了一声，多好的姑娘，有本事有心胸，就是为人处事上稚讷了点，可人无完人，何况这孩子还才多少岁啊，人生漫漫长路，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学习和弥补这种不足。

前提是有足够的命去学。

老朽知道年青人嘛，一腔热血，总难免瞧不上年岁大的做事委委屈屈，迂回曲折，但是你要承认，人世间规则都是用经验堆叠起来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应该站的位置，并因这个位置而拥有的职责，做好你该做的，行事章法各安天命，才是世上亘古不变的法则，你说呢？

计安初转了转眼珠：您老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挑衅那位王大人所下的命令，具结此案？

多么聪慧敏锐的丫头，屠老头再一次感慨为啥没早一点认识这姑娘，正是，师父知道有些事你看不过，总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但是你要明白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与咱们这世道相关的事实，你懂吗？

计安初略显有些疑惑：你的意思逻辑上我懂，但是我不太能够接受，真相通常只有一个，人类喜欢用所谓自我安慰的事实去掩盖，但这并不是真正的真相，律法既然被制造出来，不应该再被情感左右，那又有什么意义？

屠老头叹了叹：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总是无法接受现实中的黑暗，但是咱面对的是人，律法也是人掌控的，人才是律法之上的所在，你要明白这一点。

计安初皱了皱眉，她无法跟一个古人讨论法律这种人类独有的事件被制造出来后，应该剥离人而独立存在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古人与其说有法治，更多的应该说是人治，所以她跟屠老头的认知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是她似乎没有办法跟屠老头争论，因为此刻她所生存着的这个大胤朝，屠老头说得才是真理。

两个人正说话间，易安奔奔跳跳过来传话：计姐姐，外头有个漂亮的姐姐说找你。

话题一时打住，屠老头也知道一时半会这劝解也成不了，便叫易安引人进来，一瞧，却是刚才见过的侑酒乐伎花蕊。

还是穿着那身衣衫，显见此人离开府衙便过来此处，计安初有些意外：姑娘怎么来了？

花蕊笑了笑，看了眼屠老头跟卢麒麟，才道：头前多亏了姑娘相助，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么说也该谢一谢计姑娘，之前不知道姑娘是何人，如今可算是打听着了，故而登门拜访，想请姑娘明日到酒楼一叙，也好叫贱妾表达一番对姑娘的感恩之意，不知道姑娘可否赏光？

计安初很是意外，她是不太懂这个时代应酬的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花蕊瞧着笑道：只怕遣了小顶老拿贱妾的花笺来请有失诚意，也怕叫姑娘看轻了贱妾，毕竟妾身不过是个侑酒的官妓，姑娘若是不愿意，贱妾也理解，真正只是想感谢姑娘多番出手，没旁的意思，妾只是在那分茶酒肆里头定了个位置，请你吃一顿饭罢了，姑娘莫要多想。

计安初还真没多想，这花蕊不愧是个侑酒应酬的专业人士，礼数周全，计安初原本对应对这种事情颇不习惯，但是面对花蕊一番盛情，她难得觉得拒绝了不好：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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