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苗允因为涉嫌杀人被抓去巴阳,后来江望舒查明情况后又放了回来。他本来就嗜酒如命,见到兰埔开了酒坊更是日日沉醉在这里,每次都是赊账,已经足月。丰叔年本就是綦人,能活下来已是不已,哪里敢得罪苗允。
和苗允一桌的两人也是一丘之貉,几个臭味相投,不时讲些荤段子。
“我给你们说,就巴山那,”苗允喝了不少,酒壮怂人胆,何况他本就是个狠人,满口酒气说道,“那翟迁厉害吧,我拜把子兄弟。”
“什么时候介绍兄弟去认识认识?”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替苗允斟满酒。
“好说,好说。”苗允拍着胸脯保证,又是一杯美酒下肚。
“喝酒要大碗,老丈,劳烦取大碗来。”珏说道。
丰叔年赶紧去取了两个大碗,阿五依旧不坐,珏也没问。
替珏斟了一碗酒,丰叔年又去端了两盘下酒菜。苗允一桌却不乐意了,苗允嚷道丰头,先来后到的规矩总不能坏吧。”
“多有得罪,今天不收钱,见谅。”丰叔年叫苦不迭,生怕这几个祸害招惹到珏。
“老丰头,你家丫头多大了?”那贼眉鼠眼的汉子问。
丰叔年没回答,阿五不乐意了,他面无表情走到苗允那一桌,在三人疑惑的眼光中坐下,抢过那一壶酒直接往嘴里灌。
“我这一生,只有公子在乎我,”阿五难得笑了,他再一口饮干一壶酒,说道,“所以我也在乎公子。”
在三人或是不解,或是疑惑,或是震惊的眼神中,阿五把竹梜扎进那个贼眉鼠眼的汉子手背,那汉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你,认识翟迁?”阿五死死按住贼眉鼠眼的汉子,不让他动弹,然后问苗允。
苗允酒醒了一半,本能地点头。
珏拉着不知所措的丰叔年坐下,替他斟满了酒,然后小口地夹菜,小口喝酒。
“想要你这兄弟活命,现在就去请翟连过来。”阿五露出一口因为喝多了白露茶而洁白如雪的牙齿说道。
“大哥,我哪里认识翟首领,我就是喝多了马尿。”苗允被阿五的雷霆手段给震慑住了。
“你只管说是阿五让他来的。”
苗允踉踉跄跄起来,连滚带爬推门出去。
那贼眉鼠眼的汉子汉如豆大,滴落在桌上,另一个汉子则蜷缩在角落颤抖如筛糠。
苗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他是被绑在马上带回来的,翟迁一脚把苗允踹进门,半跪在地上恭敬喊道领。”
四五十个匪人站在门外喊道领。”
丰叔年被这阵势吓得不轻,他护着姜妮儿说不出话来。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好了,”阿五跪在坐了一天一夜没动弹的珏面前说道,“我是公子的一条狗。”
无论是屋里的翟迁、季子、亓官庄还是屋外面的四五十个匪都一言不发,前几日阿五发飙弄死仲子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便是这个比狼还要阴狠的家伙竟然温顺如狗。
屋外有几个匪认得珏,再联想到仲子之死,惊出一身冷汗。仲子的弟弟季子,一言不发,就像他哥哥在他面前被弄死时他置若罔闻一样。
“老丈,我是匪,但我家公子尊贵,不用怕,”阿五扭头朝丰叔年说,“你家丫头快及笄了吧,我这儿正巧有个不入流的亓官。”
亓官庄尽量表现得温和一些,他是个聪明人,知晓自己是什么身份。
丰叔年满脸苦涩,本以为给米妮找了个好人家,谁知道竟然是巴山最大的匪头子。
米妮忽然想起来姐姐姜鱼儿说过来兰埔的路上遇见两个不正经的匪,她抿着嘴走到珏面前问是不是见过我姐姐?”
珏在揣摩阿五话里的意思,见到米妮一把抓住她的手问是你这个丫头惦记着我?”
米妮羞得俏脸通红,骨头酥软。
等送走了这一窝兴风作浪的匪人,丰叔年叹了口气。
“爷爷。”米妮倒了一盏茶,然后低头缝嫁衣。
“妮儿,你去随你姐姐吧,爷爷把酒坊转卖了,凑点钱还给公子。”丰叔年老了,他的背越来越驼。
“爷爷,我嫁。”米妮咬着嘴唇小声说。
禾苗正在扬花,今年风调雨顺没有天灾也没有人祸,应该有个好收成。丰叔年去酒坊看看新酿的酒,尝了一口,香醇醉人。
丰叔年酿了一辈子的酒,也亲手嫁出去三个女儿。还有两个孙女,看着她们嫁个好人家,这辈子就知足了。
丰叔年酿的酒远近闻名,正如他亲手养大的三个女儿和两个孙女个个沾染了酒的灵气,男人一眼看了就迷醉。
丰叔年亲手嫁了三个女儿,三个都比他先死,两个儿子也死在他前头。
丰叔年家的酒香氤氲着整个兰埔,丰叔年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