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过世了,可惜我都没有给他老人家送终。”邵如意说道。
“我家已经搬走了,我啥也没找到,”石头挠挠头又对赵淼说道,“你那个傻子弟弟也从军了。”
赵淼是枳西里正赵伯焘的长女,赵伯焘有个傻儿子,和江珏一同被称为枳西痴儿。
众人说话间有一个身骑高马的人喊道:“停下。”
那人身后跟着千余人,他远远喊道:“可是江侯家的公子?”
江珏望向那人,居然遇见了熟人,这人便是巴阳大夫敬夫,江珏和他在兰埔有过一面之缘。
“敬大夫,”江珏拱手问道,“你要去綦地?”
敬夫走过来苦笑着摇头说道:“太保的意思是让我镇守巴阳防范楚人过江,不准出战。”
“又是那芥子?”江珏嗤笑道,“果然是个尸位素餐的蠢材。”
敬夫脸色变了变,连忙说道:“公子,话可不能乱说。”
“活泉关守将是谁?活泉关内三城之地的黎民都尽数撤离了?”江珏问道。
“只撤离了半数,活泉关守将是白执,已经战死,”敬夫叹了好长一口气说道,“憋屈啊。”
白执,江珏神色僵了僵,白执战死了。
江珏神色凝重,朝敬夫拱手,然后策马往北。
“公子去哪里?”敬夫连忙问道。
“去綦地,救綦民。”江珏说道。
自己当初毅然出关离去恐怕让綦民寒了心,自己若是再作壁上观恐怕这辈子都要活在悔恨中。
“公子,我们还要赶去兖州。”赵淼小声说道。
“去兖州做什么?”江珏问道。
赵淼答道:“自然是救天下黎民,这可是公子说的。”
“连綦地黎民都救不了,谈什么救天下苍生?”江珏说完,策马而去。
敬夫望着江珏策马而去的背影,他嘴唇数次翕张,终于下令道:“全军听令,涉江。”
“将军,太保的意思是不准涉江。”副将说道。
“国人遭罪,吾心凄凄,食而无味,寝则不安。”敬夫说道。
枳江畔,有巴军正在斩断浮桥,浮桥上还有流亡而来的綦民,甚至江中还有溺水的人在哭喊。
江珏扬起手里苦剑高喝一声:“住手。”
“你是何人?”一个兵士质问道。
“他是江侯之子,”敬夫来得很及时,他说道,“江侯走了,公子还在,修缮浮桥,迎战楚军。”
江珏等不及修缮浮桥,有老渔夫过来拱手说道:“公子,老朽可以载公子过江。”
江珏恭恭敬敬朝老渔夫拱手答谢。
数十渔舟下水,尽是巴阳渔夫。敬夫站在船头惭愧地说道:“我一个巴阳大夫,竟然不如渔夫有种。”
“敬夫,我觉得可以用绳索把渔舟连起来,当成浮桥。”江珏提议道。
敬夫一脸喜色,答道:“公子好计策。”
这一段江水平日里水缓风小,上百渔舟练成一条线,竟然阻绝了江流,形成了一座浮桥。
昔年有宋国大将韩泽投尸截江,今日有巴国无名渔夫连舟为桥。
江珏率先过桥,千余巴军紧随其后,又有数百乡勇义军自发而来。
“多谢。”江珏朝那些无名渔夫拱手,这一礼,他们担得起。
“多谢。”江珏朝敬夫拱手,敬夫违抗军令随自己涉江,这也是情义。
“多谢。”江珏朝千余巴国将士拱手,千人征战几人还?但他们还是跟来了。
“多谢。”江珏再朝数百乡勇义军拱手,他们愿意来,才是莫大的情义。
“公子,我认得你,我是綦民,去年还是公子救了我一家老小,”有乡勇义军说道,“公子在我们綦民心中便是第二个江侯。”
江珏的眼眶湿润了,原来綦民并没有记恨自己。
肩负重任是什么感觉,就是一千将士又几百乡勇义军还有百来个渔夫全都翘首以盼看着自己。
江珏深吸了一口气,扬着苦剑带头而去,身后跟着剑阁五人,一千巴阳将士,还有数百乡勇义军。
敬夫和歌,一千巴阳兵士齐唱,歌曰:
“巴山凄兮枳水凉,携吾袍泽战四方。操长戈兮衣旌旗,驭虎豹兮驾蛟辇。刀呜咽兮剑嘲哳,矢呼啸兮矛咻咻。左骐殆兮右骥伤,鼓长锤兮金哀嚎。进不入兮同砥砺,退无路兮道踯躅。餐西风兮宿寒露,披星河兮戴婵娟。阳晖晖兮白昼尽,日晓晓兮夜霾破。旌旗起兮佑吾邦,袍泽既死兮身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