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发什么呆,快追白泽呀。”子鱼的催促声让少挈回过神,他分明看见白泽已经随那个女子离去了,可白泽还好端端地站在远处。
“子鱼,刚才是不是有人?”少挈用力一嗅,还有暗香萦绕在鼻尖。
“哪有人,都是雪,”子鱼催促少挈,“快追白泽。”
少挈懊恼地四处张望,那个女人缓缓踏雪行走,这才一晃神的时间就不见了。
他背着子鱼在雪地上沿着白泽留下的好看的梅花状的蹄印缓缓前行。他不想再追逐白泽了,压根追逐不到,他打算敷衍一次子鱼。
少挈走得很慢,白泽不紧不慢地在前方优雅地踱步。子鱼催促少挈走快些,奈何他走多快白泽走多快。
少挈累了,他走不动了,他放下子鱼,懊恼地坐在雪地上喘气。白泽优雅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抖落一身雪花,又匍匐在雪地上打盹。
子鱼没有亲近白泽,她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打量这只山中精灵。
“子鱼,快看。”少挈又看见那个朦胧的女子踏雪而来,身边还是跟着白泽。
子鱼回头,什么也没看见,气鼓鼓地捧起雪花撒在少挈头上。
那个朦胧的女子终于瞥了少挈一眼,她的目光很柔和,又带着生人莫近的抗拒感。
少挈胆大包天地伸手去触摸这个朦胧的女人,软软的,又白花花。一把雪花又落在他头上。
子鱼饿了,她殷勤地望着少挈,少挈只好背着她去寻找有没有食物。岐山雪厚,少挈什么也没找到,子鱼伏在他背上睡着了。
少挈懊恼地在雪地上行走,走了一天一夜。少挈停下了,不是累,也不是饿,他迷了路。
“该死的白泽。”少挈嘟囔道。
那早就不见的白泽又优雅地走过来了,它的角上挂着两串亮晶晶的果子。
白泽很有耐心地等少挈和子鱼吃完果子,才不紧不慢地在前引路。少挈害怕再次迷路,他只好沿着白泽留下的好看的梅花状的蹄印继续往岐山深处走去。
那是一个与外界迥异的山谷,有芳草萋萋,有鹿鸣呦呦,有流水淙淙。
“有人吗?”少挈喊道,他期待那个朦胧的女人会出现,他觉得那是仙女。他忽然想起那一团白花花、软绵绵的白雪,脸庞火辣辣的。
少挈失望了,那个朦胧的女人没有出现,山谷也没有人。
山谷里面有鹿蜀、白泽、当康等各种异兽,有玄鸟、孟鸟、青鸟等各种珍禽。它们并不怕人,也没责备少挈的冒失闯入,甚至少挈觉得它们看自己的目光是人性化的怜悯。
山谷中央有一颗桃树,其叶蓁蓁,其华灼灼。子鱼在桃树下快乐地舞蹈,她还小,没有顾虑。
少挈很忙,他在山谷开辟了一小块土地,从胸口摸出五谷和桑麻的种子撒在地上。
他又从拿着明晃晃的小刀砍来竹子划破,打通竹节后引水灌溉。
他还忙着找一处地方安家,毕竟每夜都靠着桃树睡觉他扛得住,子鱼不行。少挈本打算砍了桃树当木材,子鱼不准。子鱼还小,又是个女人,她只知晓桃花高洁又好看,她不知道什么是愁。
子鱼不准,少挈也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把手按在桃树上,一种奇怪的触感从他的指尖传递到心窝,白花花的,软绵绵的。
少挈挥散去这个奇怪的念头,嘱咐子鱼别乱跑,他提着明晃晃的刀子走出山谷,然后带着木材回来,准备搭两个草棚。
子鱼很亲近少挈,可她不小了,少挈背她的时候被她微微鼓起的胸脯压得喘不过气。
山谷里有不少果子,有的颜色实在鲜艳,又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少挈不敢随意采摘,他牢牢记住一句祖训——美丽与致命是一根枝丫上的两朵花。少挈观察珍禽异兽们吃什么,他便吃什么。那些珍禽异兽也很有默契地避开颜色鲜艳又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果子,让少挈对“美丽与致命是一根枝丫上的两朵花”这句祖训更加深信不疑。
每过一个白天和黑夜少挈就在石头上画一条杠,画下第三条杠的时候他搭建好了两个草棚。
画下第五条杠的时候子鱼欣喜地喊道“哥,糜子抽穗了。”
少挈凝重地坐在开辟的一小块土地前,他在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五条杠不会出错,少挈摩挲着下巴扎人的胡须,他上山之前刚刮过。
少阳彻夜没睡,他保持着高度的敏锐力和判断力观察五谷和麻的生长,破晓的时候他画下了第六条杠。等他转身的时候五谷已经被沉甸甸的穗子压弯了要,他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刚刚这些糜子、黍和麻才抽穗。
少挈吃了八天来第一顿糜子粥,他吃得肚儿圆圆,然后躺在桃树下打盹。
“少挈,该下山了。”一个朦胧的女人开口说道。
“你是谁?是仙女吗?”少挈辨不清是梦还是真,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见到这个朦胧的女人了。
“少挈,你的父亲已经死了,你的族人正在蒙难。”朦胧的女人没有理会少挈的疑问,她悲悯地讲述有黎氏的灾难。
少挈被惊醒了,他睁眼的时候见到一朵桃花簌簌落在他宽厚的嘴唇上。
暗香浮动,和那个朦胧女人一模一样。
少挈不再关心那个朦胧的女人,他拿起明晃晃的刀子,背着子鱼跑出了山谷。
雪停了,白泽优雅地跑在前面,少挈追逐着白泽的脚步,一刻不停地跑下山,跑到了岐水平原。
有黎氏部落遭遇了一场灾难,来自虞朝的军队挥舞着刀子和长矛肆意砍杀有黎氏的子民。
“子鱼,你藏好。”少挈把子鱼藏到花丛中,提着明晃晃的刀子朝虞朝的畜生们挥去。
“是少挈。”有黎氏部落的子民们见到少挈,男人们拿起明晃晃的刀子,跟在他后面战斗。
虞朝的军队跑了,他们被愤怒的有黎氏部落子民赶跑了,只有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染血的糜子记录了他们的罪状。
少挈跪在父亲姚哲的坟前,眼里流淌出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