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珏身骑千里雪、手持追星剑、腰挎踏月匕如飞蛾扑火一马当先。
江珏持剑立马如螳臂当车当着注定要破灭的黎都前。
千里雪倒下了,他滚落下马,踏着游龙步挥舞着追星剑施展着草莽剑法优雅且镇定地穿梭在敌军中。为了自由,为了家园,为了道义,也为了守护他爱之人。
他不知疲倦地穿行在敌军当中,身边的袍泽一个又一个倒下。
他挥出草莽七剑,七道星辰剑芒妖艳又诡异且绚烂。
何止七剑,他有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剑。
何止七道妖艳又诡异且绚烂的星辰剑芒,他有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道妖艳又诡异且绚烂的星辰剑芒。
他不知疲倦地递出一剑又一剑,他忘却时间递出一剑又一剑。
“小江侯,末将不能陪你驰骋疆场了。”沈季倒下了,他是两万袍泽中最后一个。
日落西山,星辰漫天,新岁的第一缕星光倾泻在地上,与地上那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道星辰剑芒交相辉映。
江珏倒下了,他太累了。
“你是个英雄,”封肃抽出插在江珏右胸口的剑,摇头说道,“这个时代不需要英雄。我欠你一壶酒,以后年年还你。”
“你的防御之道比我强,”苣臣努嘴说道,“可惜还是守护不了天下。”
存活的秦楚联军恍惚间集体产生了错觉,地上有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道星辰升起,镶嵌在万里夜空。
一场胜负没有半分悬念的战争一直持续到星辰漫天才落下,守在城门口的黎都守卫军谨记江珏最后一个命令,斩断浮桥,关闭城门。
王宫,有人连滚带爬而来。
“禀,大将军战死。”
枝天子神色悲哀,黎都贵胄十之八九早在秦楚联军抵达之前撤离,能替他守国门的大将军也没了。
秦楚联军不急,他们在黎都外等了一夜,枝天子也在王宫坐了一夜。
“天子,老臣来死庙堂了。”破晓时分,太傅朗轩来了。
“天子,臣也愿意死庙堂。”又有人进来。
大黎历五百零八年正月初一,新岁。
秦楚联军终于在新岁第一缕阳光和初雪的映衬下进黎都了,秦国司马施慧与楚国国师木尔两人在将士的簇拥下朝王宫走来。
“唉,”木尔叹了口气,“庙堂柱臣单单只有一位了?”
“老臣愿替天子死社稷。”太傅朗轩持剑守在宫门口,他太老了,他须发尽白,他老朽不堪。他竟然提剑杀去,施慧没躲,他实在瞧不上朗轩,朗轩,一个书生而已,充其量是个道家圣人。
剑起剑落,一剑封喉,这位转投秦国的原宋国司马已经是北帝钦定的开国功臣,可惜他等不到这一幕了。
施慧太年轻,他只知晓朗轩是大黎太傅,是道家圣人,是学宫祭酒;他不知晓朗轩还叫玄郎,是岐山剑阁之主,是峨眉山上谪仙。
苣臣、封肃两人上前,数十兵士一拥而上。
太傅朗轩倒下了,他太老了。
“孟兰,”木尔踏进王宫,见到一个背对自己手持竹简的人,嗤笑道,“你出现在这里倒是意料之中,怎么?要效仿子丑以身殉道、以身殉国?”
手持竹简的人转身了,木尔震惊万分,说道固,邹圣人,为何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我一生喜欢同孟兰争,因为我是师兄,”邹固温和说道,“和孟兰争才情,我输了;和孟兰争女人,我还是输了;和孟兰争天下首圣,我输了;和孟兰争弟子,我也输了;这一次,我争赢了。”
“大黎代太师邹固愿意替天子死社稷,”话音落下,邹固义无反顾地撞上封肃的剑,他嘴角淌出血沫,血沫里氤氲着温情,“孟兰,我争赢了。”
“天子,别来无恙。”木尔叹了口气,跨过邹固的尸体,与枝天子遥遥对视。
枝天子没答话,木尔朝封肃说道去看看。”
封肃走上王座,轻轻一推,枝天子便倒地。
天子死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