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早就吵完了。

白凤游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迷津秀一个人坐在桂树下，正揪着昆佑妖尊往死里撸那身毛，直撸得这位大妖四肢摊平，一脸的生无可恋。

淡月魂不知往何处去了。

“人呢？”

白凤游抬头看了看天上，月渐西坠，不见蟾影。

“你把他气跑了？”

“是他没有道理，被我怼得无言以对，羞愧而遁。梅道兄，你还笑话我，可就不讲义气了。”

迷津秀看到他，手下不自禁的一松，就被昆佑妖尊趁机挣脱，连蹦带跳的窜出去老远。好在此时她也没心思再把这个听壁角的大妖给逮回来继续撸毛，算是让他逃过一劫。

白凤游哈哈大笑：“阿秀，你自己都知道是他让着你，就别嘴硬了。我讲义气，也要站在淡兄一边，你跑去观察心魔这件事，确实做得鲁莽了。”

迷津秀叹了气，怏怏道：“就知道你会回来帮他说话。”

“那你也没有走啊，不是一直在这里等我。”白凤游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你知道，淡兄是对的，把他气跑了，你也很后悔，想让我从中说和，是不是？”

迷津秀黑着脸：“才不是，他这人气性不大，过会儿天一亮自己就心平气和的回来了。”

白凤游“哦”了一声，玩味儿的看着她：“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梅道兄，我担忧的人是你啊。”

迷津秀指了指脚底下，收敛了表情。

“你猜，我从心魔的‘梦境’里看到了什么。”

“心魔也会做梦？”白凤游不可思议的反问。

心魔无形无相，只能被感知，从某种角度来说，它本身就像是一场梦，一旦入侵到修士的识海里，就会让修士从道心到神魂，都被蒙蔽，所行所思，都出自梦境而非自己本心。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场永远都无法再醒来的梦。

道门将之称为“入魔”，即失去本性，不见清明；而在魔门，却将之称为“失格”，就是不配为人、无可挽救的意思。

本就是一场梦，还能产生梦中梦？奇哉怪哉。

迷津秀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措辞，方道：“心魔与天道对立，并非寻常生灵，它无相无形，亦无思无想，自然不会做梦。可是，梅道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这些修士，能够感知到心魔的存在？”

这个问题，白凤游还真没考虑过，毕竟，他也没想到这辈子真能遇上一头心魔。但他脑子并不迟钝，被迷津秀这么一点，迅速恍悟过来。

“无相无形，无思无想，自然无所感知。”

所以说，心魔本应该和天道一样，是一种知其存在却不知其何在的生灵，啊呸，不是生灵，而是一种类似于天道但又违反天道的无上存在。

修士能感知到天道吗？感知不到。但是每位修士又都知道，这世上有天道存在。

这是因为天道之下，还有各种天道法则可以被感知，修士们通过天道法则来确认天道的存在，所以他们修炼来修炼去，无论魔功还是道法，都是从天道法则中衍化而出，对天道法则理解得越通透，离天道就越近。

而这也是修为境界越高的修士，就越畏惧心魔的根源，离天道越近的人，越容易受心魔侵占。

既然如此，那么与天道对立的心魔，当然也会有像天道法则这样可以被感知的具象，但它不是天道，所以没有法则，迷津秀将之称为梦境，只是一种相对好理解的形容。

梦境是什么？是神识的折射。

但是心魔无思无想，哪来的神识呢？所以并不是心魔的神识折射成梦境，而是别人的神识沾染在心魔上，被心魔折射成了梦境。

谁的神识？

当然只有曾经被心魔侵占过识海的人。

这头心魔以前侵占过谁的识海白凤游不知道，但他知道，最近的一个侵占未遂的人是谁。